在城墙上的最高处,王厚和秦琬都看见了弃家出逃的百姓,有的打着灯,一条断断续续的光流,带着喧嚣的人声,一直延伸到天门寨这里。
至少上千人,不确定是否有奸细的情况下,不能放进寨中来。
秦琬问来报信的军校:“他们知道出了什么事?”
“下官这就去问。”
“等等,不用问了。让他们沿着路往回走。过了葫芦堤,有村子可以收留他们。”
“不问了?”待军校走后,王厚问道。
“如果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就会说了。既然没说,肯定是不知道。问了,反而会有人扯谎想混进来。派出去的探马,比那些百姓更清楚什么是军情。”
王厚点点头,没说话了。从一开始,他就看着秦琬安排布置,最多问一问,就没干涉过。
秦琬则又叫了亲兵过来,吩咐道,“等一下去城门,看能走的都走了,剩下不便走动的,打开瓮城外门,让他们在瓮城中休息。”
吩咐过后,他转回来对王厚解释,“能往后继续走的,肯定是能走动的。实在走不了的,也不能让他们留在外面。我们吃兵粮,毕竟是为了守境安民。”
秦琬想得也算周全,王厚又点了点头,算是赞许。
半夜的时候,食堂那边抬了大筐的面饼和大桶的热汤上了城头和炮垒,给各处送上了热腾腾的夜宵。还在营中等候的各部指挥,也得到了他们的那一份。
王厚和秦琬,同样就着热汤,啃起了干涩坚硬的面饼。
王厚将面饼撕成小块,一块块的丢进汤里面泡开,“应该不是要入寇了。”
派出去的探马,已经回来了两队,都说没有发现辽人入寇,或准备入寇的迹象。还没回来的,是准备潜往国境对面的探查,需要更多的时间。
秦琬没有泡面饼,用力的啃了一口,嚼着,“那就是内斗。演习基本上不可能。现在就只能等了。朝廷不下令,看到机会也抓不到。太尉要不要回去休息。”
王厚摇头,“再等等看。”
接下来,始终没太多消息,北面的炮声早停了,枪声很快也停了下来,隔上很长时间才会响上一声,而且随着风向转变越来越弱,最后都微弱到分不清是不是错觉了。
到了下半夜两点多钟的时候,见北方的确不会有敌军来袭,秦琬终于下令,一半士兵继续守候,剩下的回去休息。
快天明时,派出去的斥候探马除了一队之外,全都回来了。最后回来的一队,有两人受了轻伤,但带回了一具辽兵的尸体。
“辽狗似乎是有人叛乱,打了起来,战场在天雄城东北面。”抓俘虏却变成收尸的斥候队正回来禀报,“本来想抓个落单的问一问,没想到动静太大,就只能先杀了。”
“怎么把尸首给带回来了?只带个首级回来不行?”
“都监容禀,这事给辽人知道了不是不好嘛?”队正是秦琬亲兵出身,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会没马蹄印?”
队正嘻嘻笑着,“那种事,都监一咬牙,什么都不认,辽狗也没辙。留下尸首证据就多了。”
“你这狗头,就是嘴熟。”秦琬笑骂了一句,一挥手,“辛苦了一夜了,先回去歇着吧。”
此时雄鸡高唱,东方已白。辽国方向上,一片平静,看不出半点动乱的迹象。
秦琬看看王厚,王厚又会看过来,两人都摇摇头,折腾了这一夜,却一头雾水,实在让人不痛快。
而还没回来的一队斥候,更让秦琬揪心。天都亮了,人再也不回来,接下来一整天就没机会了。
要是他们在辽境出了事,他受责事小,给了辽人口实也没什么,折损了这些精兵就亏大了。
就在秦琬忧心忡忡的时候,最后一队斥候终于姗姗而归,还领回一个年轻人来。
年轻人二十上下,衣物整洁,身上干干净净的。不是做工的,也不是务农的,没有江湖中人的戾气,谦恭有礼,像个店员。
他也的确是个商行里做事的,跟军队看似不搭边,但秦琬却认识他。
“这是荀谅,在辽国那边的商号里做事,跟他东主一样,都是末将派过去的人。”先跟王厚解释了两句,秦琬就问那年轻人,“荀谅,你怎么跑回来了?是不是知道什么?”
荀谅目不斜视,尽管王厚看起来明显比秦琬地位高出许多,可他没往王厚那边窥视一眼,“回都监,是小东寨出事。情由不知,小人只知道小东寨寨主领兵叛乱,一下就被剿灭了。”
“小东寨寨主领兵叛乱了!皮室军的人也会叛乱?”秦琬幸灾乐祸的嗤笑了一声,又连声追问,“为什么?有人跑出来没有?从哪边知道的。”
连问几句,但那荀谅一概不知,最后一个问题才回答说,是他躲在门后,偷听到街上辽兵的对话。
秦琬无奈,“你家的东家派你来禀报的?”
“不是,是小人自作主张。”荀谅一抱拳,“东主三天前去涿州的,要过两天才回来。”
又问了几个问题,见没有更多的消息,秦琬让荀谅下去领赏、休息。
待荀谅离开,王厚问道,“他的东主是什么人?”
“他的东主姓卓名顺。”秦琬道,“帮末将打理些买卖上的事,是从顺丰行里出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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