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她说出,皇后是自己跳入水中的。
邱季深大声道:“不是宫人推攘,致使皇后落水的。”
太后脸色稍霁。与此同时另外几人却开始慌乱。
“是奴婢!”
皇后身边的宫仆冲了出来,跪到地上,用力磕首,不一会儿额头便破了皮。她哭嚷道:“太后明鉴,确是奴婢!是奴婢不慎推攘到了皇后,还妄想皇后能念在老奴多年侍奉能为我遮掩。不想邱季深为人刚正,敢于直言,奴婢自觉罪行深重,实难宽恕,求太后赐奴婢一死,不要再牵连他人。谢太后,求太后开恩!”
那老仆看向邱季深,泪光中带着卑微恳求。
“是不是,邱五郎,您说是不是?与皇后无关的。”
皇后失态地站了起来,过去想将人扶起。
邱季深突兀道:“是陛下。”
唐平章愣了下:“啊?”
“若非要分个罪责出来,那元凶就是所有人。”
“是陛下,是长公主,也是太后您。”
“是宫中上上下下,将皇后看得密不透风的宫仆,是皇城内内外外,将殿下逼得不能喘息的规矩。”
“是母仪天下的重责,是为人觊觎的高位,是无处逃离的危险,亦是,连真相都要避之不谈的那份惶恐。”
太后眼神颤动,看向了远处。
“为何,为何分明到了这等地步,性命也已不重要了,却还是要强装无事,闭口不谈?人生来,人生来是软弱的啊。”邱季深重重弯下腰,行拜礼道:“太后,这不是错,这分明不是错!若非要让他人出来顶罪,宫仆何其无辜?皇后,又何其无辜?”
“臣确有目睹,可不知所谓凶犯是谁。太后若要责罚,就责罚罪臣吧。”
“不,太后,是我……”
皇后终于开了口,多日未曾说话,声音极其干哑,混着因激动而加重的气音,叫人分辨不清。
她虚软地跪到地上,膝行上前,抱着太后的腿,抽噎道:“太后,是我……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我实非故意,只是当然脑子昏昏沉沉,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就跳了下去……是我的错,是我软弱,与他们都无关。”
太后低下头,像在压抑着情绪,说道:“你起来。”
皇后摇头,声音细弱:“是我,太后,三娘原是我母亲的婢女,跟随我已多年,求您不要杀她。邱五郎……邱五郎更是无辜,他还救了皇子,请太后网开一面。”
“你以为老身是不辨是非,嗜杀好恶之徒吗?”太后按着她的肩膀道,“起来孩子。只要你还有这担当,我不罚你,谁都不罚。你不要害怕。”
皇后眼中泪雨如珠,豆大的点点滚落,表情却是呆滞了。
“太后,您说真的吗?”她反手抓住太后的手,再次哭道:“是我不懂事,竟成了这样的局面,叫您左右为难,还偏偏误会了您。”
太后安抚般得拍了拍她的手。
唐平章与唐灵瑶也是愣住。
太后瞥了他们一眼,二人皆是惭愧地低下头。
怎知太后竟会不予追究?
就听太后接着道:“皇后身边宫人确实是看护有误,才叫皇后心生郁结。该如何作罚,请陛下裁度。皇后也再自己挑几个合心的婢女回去,有事可来找老身商量。”
皇后颔首。
“陛下请先回去吧,老身有些乏了。皇后也回去休息。”太后说,“邱五郎先留下。”
邱季深退到侧面,恭送几人离开。
唐平章特意绕到邱季深的前面,朝她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率先出去。
总归邱季深是安全了,他现在心情大好。
待殿内的外人只剩下邱季深,太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说道:“到近处来。”
邱季深恭顺地小步上前,站回中间。
太后细细打量了她两眼,笑了出来,说道:“老身原先,是有些讨厌你的。将你关入东院,本着责罚敲打之意,不想是老身看走了眼。你与我想象的,委实不同。”
邱季深:“臣惶恐。”
“你何来惶恐?你颇为胆大才是,甚至是莽撞无知,在老身面前,也敢口出狂言。”太后严肃说,“若换成其它的事,凭你今日的言行,我一定要责罚你的不敬之罪,可偏偏这一是,老身觉得你说得对。”
邱季深又道:“谢太后宽恕。”
“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太后仁善,悲悯宫人。”
太后摇了摇头。
“因为老身曾经,就遇过一样的事。当年我是皇后,她是昭仪。她霞姿月韵,性格温婉,是个带着江南风情的灵秀女子,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她在宫中颇受圣宠,可我一点儿也不嫉妒她,甚至还很喜欢她,将她当做我最亲近的姐妹,在京中对她多有照拂。”
“可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她竟然陷害我。她拿着自己的柔弱做武器,用最利的剑,来嘲笑我的天真,委屈哀婉地说我要谋害她。最后是我身边跟随多年的忠仆代我受过,从那以后,我身边再也没有可亲近的人了。”
邱季深见太后痛心疾首的模样,心说那人的尸骨现在都应该凉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太后的手指捏紧扶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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