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你快看他!”项夫人急了,“我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就告诉你父亲,你不要这样吓唬阿娘!”
项古山说:“你先稍退,我同他谈谈。”
项夫人:“我是他母亲,有事我也能商量……”
项古山语气重了些:“我会同他好好谈的,你留在这里,他分明不愿说。若是公务,你能商量什么?”
项夫人无奈,只能起身出去,顺手将门带上,遣开周围的奴仆。
项古山平缓道:“是犯了什么错,还是有事有求于我?你先起来说吧。”
项信先起身,走到外间,将一直摆在桌案上的一把沉重铁刀双手拿起,重新回到项古山面前。
他再次跪下,将刀举过头顶,递到项古山的面前。
项父声音终于冷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恐吓你父亲?”
事已至此,项信先竟释然起来。他坦诚道:“孩儿……要弹劾一人。”
“当是什么事。”项父“呵”了一声,说:“你想弹劾谁?所因何事?是想要为父指点?先坐下说吧。”
项信先捏紧手中刀鞘,并不起身,答说:
“此人,忘恩负义,为攀高官,构陷恩人。”
项古山点头:“可参。”
项信先:“此人手上,冤魂无数。”
“是武将吗?”
项古山沉思片刻,脑海中闪过几个可疑的人选。
项信先:“现已退居文职。”
项古山说:“你究竟所指何人?奇奇怪怪,不如直言。”
项信先:“此人如今身居要职。短短十几年内,从下州刺史升任中州刺史,后又被额外提拔至六部,今已是尚书左丞。”
项古山压着怒火,手背因用力而骨节突出。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
“住嘴。”
项信先顿了下,继续道:“一万余人惨死,数千名无辜家眷或被流放,或充奴籍……”
“我叫你住嘴!”
一声咆哮。
“你怎可如此诋毁你的父亲!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是谁人危言耸听,蛊你做出此等行为!”
他拂袖起身,还未动作,项信先将手中的长刀往前递了递。
项古山深感受到挑衅:“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大逆不道我当杀得!”
项信先仰起头,说:“父亲,当年楚氏尚有遗孤,未被杀绝,知晓其中真相,留有楚使君的公章信函为证。江南旧地,亦有不少百姓亲历此事,至今悼念楚君。十四年是长,可还不到能掩埋真相。当年您是错杀无数,可还不足以斩草除根。父亲,他们回来了。”
项古山喝道:“谁!”
“这重要吗?难道您还能重蹈旧辙吗?”项信先深吸一口气,说道:“父亲。孩儿已答应陛下,回来劝您俯首。”
“不可能!”
“孩儿自知不孝,父亲生育之恩,无以偿还,今日请父亲做个决断。”项信先高举的手臂开始颤抖,“只要今日我走出家门,明日就会去正殿。”
项古山:“你以为我会放你离开这个地方?我会让你出去,然后看你害死我项家老少?”
项信先:“父亲,今日您杀了我,儿子无话可说。可若我还有一口气活着出去,我就会告诉他们,我父亲是谁,他做了什么。”
项古山四肢无力,拍着胸口反复道:“你非要害死我才甘休吗?我从小对你……疼爱有加……”
项信先:“父亲,‘国无义,虽大必亡。人无善志,虽勇必伤。’您教我的!可您又做了什么?”
项古山仰头望向屋顶,不再看他:“我对你委以重任……”
项信先:“您疼爱的只是我一个,对不起的却有无数人。是您告诉我,要心怀苍生,要磊落坦荡啊!”
项古山气得要背过气,面色涨红:“可我从来没有教你铁石心肠!如果没有我,如今哪来的你项寺丞!”
“那您为何要把我教成一个项寺丞!”项信先淌泪,询问道:“您为何非要给我出一个忠孝仁义的难题呢?您非要给我一个无解的问题,如今不是您逼我的吗!父亲,我亦不知如何是好,您最后再帮儿子做个决定。”
项古山沉沉吐出两口气,抬手抹了把脸,然后蹲到他的面前,轻声细语道:
“你是想要我求你吗?儿啊,你还有弟妹,还有疼爱你的母亲。你族中还有长辈。项氏有多少人口,你想想你小侄抱着你的模样,你是寺丞,你见过朝堂上的权势,见过世间的荣华。他们吗?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什么都没的选择,前程就要叫你断送了。”
项信先:“陛下答应,会保全他们。父亲,事已无可挽回,您若还执迷不悟,才真是要断送他们。”
项古山:“当年的事与你想得不一样,陛下是受奸人挑唆,同太后交恶,才持有偏见。他不知道自己也错了。”
“那楚使君,是您杀的吗?”项信先问,“他当真谋逆了吗?”
项古山:“楚家该死,是他们气数已尽,自作自受,这没有办法!你以为我狠下心肠时心不痛吗?”
项信先:“那便无错了吗?那便不是构陷,不是枉杀了吗?父亲,如今也是我们的命数,是报应来了。陛下心意已决,逃不过的,何不给自己留点尊严?”
项古山循循善诱:“你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你相信父亲,父亲能将此事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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