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直接道:“我给林琅喝了。”说完,他端起之前送进来的杯盅饮尽里面的安神水,苦涩之味浓重,正是林琅之前喝的那小瓶水的味道,当时林琅已经体力不支,沈连卿不忍抛下她,才给她喝了。
“林琅?”木伯愣了一下,随即知道这是指那个小姑娘。
不得了不得了,这太有戏了,终于,他们王府可能要有女主人了!
木伯虽是感叹,还是嘱咐沈连卿以后不可这样大意,在喂下他吃完抵御他体内剧毒的药丸后,临走前木伯忽然说道:“不过那姑娘倒是个性情中人,见我们来了也没丢下你独自逃了,后来以为你要死了,眼睛红的呀,看得我这个不忍。”
以木伯这种凶神恶煞的长相来说,他的不忍怕是在表情上看,恐怕是极为怪异的。
沈连卿似乎是微笑了一下,继而眼皮开始沉重,药力在缓缓发作,他的脑中却突然浮现出上一次昏迷林琅流泪的样子。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
不对。
脑中有个声音这样喊着。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记忆回溯到从前,他记起了一件事。
那是刚刚落崖从水底救回林琅爬上岸后的事,他中间曾醒过一次。
晃晃悠悠的,好像有人正在将他往岸上拖,力气细小却很坚韧,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听声音应该是个姑娘,他好像能看到少女死咬着嘴唇,憋红了脸奋力的样子,嘴里还在嘟囔着:“你可别死啊。”
他想开口说我醒了,可下一刻却听到她带着哭腔道:“我怕鬼啊。”
“……”
他还是昏着吧。
结果,他听到少女尖叫一声,松开了他,砰的一下,他的后脑像是撞到了什么,眼前彻底黑了。
原来当时她紧张他是不是头疼是因为这个,沈连卿想笑,还来不及,药力便彻底覆盖了他的意识。
***
林琅自小身体便很好,虽说她身体纤细偏瘦,但从不会像蕙娘一样生病,就连秋冬交替,寒风突来的季节,她也很少会得病。
这次遇袭,即使在山林中奔跑,经历落崖入水,又几日没有进食和沈连卿在山中逃窜,这期间她的身体一直是没有大碍的。
可一旦精神放松知道自己安全,不必再提心吊胆之后,身体的警报便拉响了,于是到了沈连卿京外的府邸之后,林琅便昏厥过去,发了高热。
不爱生病的人一旦病了,便是异常难受的。
昏昏沉沉之际,身边却连一个熟悉的亲人都没有,就这样断断续续烧了好久,林琅醒过来时,竟然用的时间比沈连卿还要久。
再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沈连卿。
第51章 杏儿
久违的,林琅又梦见萦绕许久的那个恶梦了,这次场景更加真实细致,连细节都多了不少。
山道上,马车疾行,夫君与庶妹紧紧相抱,利箭射进马车,夫君与庶妹阴暗的眼神,男人伸过来要推她下车的手,马车骤停,脸上有疤的黑脸汉子揭开车帘。
预想之中的情景并没有丝毫变化,即使林琅身在其中,多么想去改变,还是被那个身为她夫君的男人推倒在地,他讨好的声音在头顶上传来:——“各位爷,钱财就当是孝敬,这个、这个女人也一并送给你们。”
——“原来您姓周?周老大,她真的不行,她虽是我的妾,但已身怀六甲,请您高抬贵手。”
——“阿云,快跪下,求求周老大。”
向山匪求饶的男人命令那穿金戴银的女子跪地讨好,他一个男人,将妻妾都送到虎狼口边,自己却躲在身后,祈求这些穷凶极恶的山匪能放过他。
再然后,就是她不堪受辱用发簪刺伤为首的山匪,当姓周的山匪因痛扭曲了脸时,林琅赫然觉得这张脸似乎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一样。
不是因为在梦中的熟悉,而是真的见过……
这个想法一转而逝,因为她开始往山上跑了,最后猛然被弩`箭穿透胸口,颓然落下山崖。
这一次呼啸的山风吹到脸边时特别真实,是因为她已经切身体会过一次。
在无尽的下坠中她挣脱不得,连呼吸都被掩住,直到味道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那种窒息感才渐渐淡去。
************************************************************************************林琅只觉得精神一震,蓦然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着床帐边的精美帐钩,帐钩的两旁是金色材质孔雀,中间嵌通体碧玉纹饰,只一眼就知道富贵稀少,这种珍贵已经不是因金玉才昂贵,而是体现在如此繁琐美丽的做工上,更不用说挂着的淡色纱帐,透进来的光仿若月光,柔和美丽,连她盖得被子,躺着的褥子都舒适软绵,轻薄温暖的她想再次闭上眼,林琅知道自己正躺在一个华美无比的床上,连屋子都十分华贵。
她是在哪儿?
初醒还带着迷茫的林琅眼珠微转,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玉人。
锦衣华服的男子高大俊美,黑发用红冠束在头顶,露出一张端正秀丽的脸孔,线条纤秀精致,显得十分干净秀挺,翩翩公子,一双眼幽暗深沉,如一层层的海潮,令人看一眼就沉到里面再出不来。
这样谪仙的俊美男子出现在林琅身边,她最初是十足十的愣住了。
沈连卿在压□□内剧毒,送走了继母与庶弟后,听木伯说林琅还未醒,便过来看看,没料到他刚过来,林琅就睁开眼了,还是一副小动物般的懵懂模样,注意到他的时候,明显的呆了。
这样的神情真是可爱,哪有之前要咬人的不能得罪的刺猬样子。
林琅见到神采奕奕的沈连卿,并无半分之前惨白的容色,呆呆的喊了声:“崔珩?”
沈连卿几不可闻的皱了下眉头,之前只是提防林琅是刺客故意报的假名,如今倒不知该怎么让她改口了,端王殿下第一次后悔用好友的名讳诓人,若是她以后想起这番遭遇,念得都是崔珩的名字,沈连卿就觉得心底很不舒服。
然而此时并非解释的时机,他露出一个温润的浅笑,顿时整个屋子亮起来了一般,“是我,醒了?”他从旁边拿来一个碧玉茶盏,“渴不渴?”
林琅瞬间精神一凛,这这光芒是怎么回事?
在山洞中,男人浅笑惑人的感觉再次袭来,尤其是在如此光亮的地方,令她更加无法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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