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又重复一遍:“许远航,你和他们不一样。”
许远航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语气:“我和他们哪里不一样。”
老汤低吼:“你是世界冠军!”
许远航笑了,眼里却是无波无澜的:“那是以前。”
“那又怎样?以前可以,以后也可以!”
老汤越说越激动:“就凭你的过去,我不允许你继续混下去!”
“听见没有?”
老汤稍稍平复了情绪:“我有个侄子,是你的粉丝。”
许远航愣住了,所有用以反击的浑话都堵在嘴边,猛然间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了一下,生出莫名的疼痛,又听到老汤说:“他上个月刚进市队,你是他的偶像。”
他在许远航肩上用力拍了拍,不是以老师的身份,而是一个慈和的长辈:“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
老汤离开后,许远航靠着墙,褪去所有的伪装,他深深地弯下腰去,听着胸腔里空荡荡的颤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心底埋藏已久的巨大痛楚终于找到了出口。
眸底涌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承受不住,眼眶一点点地变红。
老汤不知道,没有以后了。
他这辈子都回不去那个高台了。
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是过了几分钟,许远航直起腰,除了眼框微红,俊脸上已看不出别的异样,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真的要一辈子这么混下去吗?
他的内心也是迷茫的。
这时,忽然有一道轻缓的脚步声靠近,许远航瞬间竖起全部戒备,声音冷得仿佛浸透寒霜:“滚。”
那人忽视他的警告,脚步声依然没停,他现在就像易燃易爆的火`药,给点火星就能炸了:“听不懂人话?给老子……”
眼前倏然闯入一抹亮色。
天色是灰的,就连他眼底也是晦暗不明的,她像一道明亮的光,就这样照耀了过来。
那双雨后晴空般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许远航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任由她清澈干净的视线一点点地将他看穿。
迟芸帆由那眼角和手上的红,看到了玩世不恭的少年藏得极好,从不示人的脆弱,那么坚韧又倔强的脆弱,矛盾至极,可她依稀觉得,像在照着一面镜子,透过他,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溺过水的人都懂,那是因不能自救,而渴望被救赎的眼神。
她的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绪占据,她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只觉得柔软又酸涩。
许远航浑身的戾气、阴冷和戒备顷刻间消失无踪,漆黑的眼睛平静如明镜,倒映着她的身影,他身后的天空,太阳只是一团朦胧的光,虽不至于敞亮,但也已有拨云见日之感。
真的要一辈子这么混下去吗?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有了答案。
那紧抿成直线的唇松开了,许远航淡笑着看她,没有问,怎么是你?
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
只能是她。
眼神已经交换过千言万语,两人久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许远航才出声,慢悠悠地,惯用的漫不经心语气:“迟同学,你帮我补习吧。”
补习?
迟芸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嗯?”
大概是因为她脸上的惊讶之色太明显,许远航有些不自然:“算了。”
操,许远航你他妈脑子犯抽了吧?她一个文科生,帮你补习理科?
“好。”
……什么?!
明白过来她的话,许远航心中分明狂喜,面上却故作平淡,嗓音也压得很低,拽拽地说:“既然你都答应了,那行吧。”
又大度地表示:“时间,地点由你来定。”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迟芸帆会把地点定在他家。
下午放学后,许远航球也没打,一口气跑回家,先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然后进浴室洗了个澡,特地用了香皂,洗好后擦干水珠出来,从衣柜里挑了一件衬衫穿上,觉得太正式,又换了一件白色棉t。
桌子擦干净,铺上桌布,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许远航翻出大壮上次丢在这儿的香水,喷了两下,自己都受不了,这味道太他妈艳俗了,门窗风扇全打开来通风。
他又拿着剪刀溜到隔壁去,陈阿婆在屋里打桥牌,趁她不注意,他把她花圃里探出来的两朵娇滴滴的粉色月季剪了下来,用啤酒瓶装好,摆在桌子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晚上九点零三分,迟芸帆终于来了。
她是第一次进许远航的家,面积不大,家具也不多,干净整洁,一目了然。
桌上堆着一叠学习资料和一支笔,再无他物,迟芸帆还注意到桌布中间被水润湿了小片,她在木椅子上坐下。
许远航靠着她旁边的桌子:“想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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