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重新换了一辆马车,这次改成了商队,买了许多布匹等物。芽雀一坐上马车, 就从布袋里摸出两三只毛刺的板栗, 用另外一只布袋装好, 递给史箫容,“太后娘娘,你把布袋子拎在手里, 如果遇到危险, 就用板栗毛球砸他们。”
看着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史箫容只好接了过来, 攥在手里。
这次沿途就顺利了许多,马车只往人多的道路上赶,护卫们每到一个城镇,就煞有其事地开始贩卖从上一个城镇买来的布匹或者土特产,卖好之后再买当地的土特产,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再转卖。
快要到京都的时候,芽雀兴奋地举着手里的钱袋,“太后娘娘,他们还赚了一笔钱呢!”
这几天晚上芽雀都在帮他们算账,当起了管家,算来算去,还真的赚钱了。史箫容让她都赏还给护卫们,就当赏金了。
护卫们于是转卖货物更加起劲了,甚至还添置了另外一辆马车,专门来运载货物,大有将贸易做大的架势。芽雀感叹道:“他们不去做商人,真是可惜了。”
沿路上,她们还添置了一些衣物,毕竟天气越来越冷了。
端儿从一开始的翻身到现在已经会坐了,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总是咬着手指,流着口水。史箫容帮她擦拭口水,应接不暇,一个不注意就让她把前裳打湿。
芽雀特意买了一些针线和丝帕,交给史箫容,“我知道一种围兜,可以挂在孩子胸前,太后娘娘,你给小公主做一个吧,我不会针线活,但是我会画图,我画给你看。”
史箫容看了看芽雀画的歪七扭八的图纸,努力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了围兜是什么样子的,“我在清婉家里见过,她给小时候的涟儿做了许多,那时还问我需不需要,我不知道它的用处,便没有准备。原来它是这样的用处。”
她也是第一次做母亲,也从来没有见过养小孩,所以对小孩子用的东西知之甚少。
“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啊!”芽雀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是现代才出现的……”她总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史箫容听不懂,也不在意,比照着她的图纸,又凭借印象,开始给端儿做起了围兜。
做了一只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那个还没有见过的小儿子,史箫容就特意挑了个淡青色的布料,绣上一株青松,专门给男孩儿备着了,不然都是粉色啊花朵啊的,也不太合适。
因为护卫经商有道,还真有商人的样子了,一路上竟然没有再引起追杀人的注意。史箫容听到外面的动静,撩起车帘,发现竟然已经到了京都里,看到熟悉的街道,一种欣慰之情油然而生。
她看到外面随车的护卫,不禁吓了一跳,他们竟然都穿上了商人才会穿的顶帽披背,一身粗绸,腰间都挂满了零零散散的货物,手指间戴着一枚粗金戒指。总之一眼看去就是浑身铜臭气,跟商人已经没有什么两样。
芽雀捂着嘴笑,“这是我让他们这样穿的,这样才真嘛,你看一路上就没有找麻烦的了吧。就是过城的时候要多给点过路费而已。”
史箫容彻底服了芽雀。
在进入宫廷之前,芽雀垂下窗帘,看着史箫容,“太后娘娘,这一次回宫之后,将来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彻底离开宫廷了。你已经想好了吗?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才逃出来,现在又回来,心中可曾后悔?”
史箫容微微一愣,“我没有想这么多。”
芽雀眼眸里浮现笑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说着,立刻转身撩起了窗帘,吩咐护卫们换好衣服后就直接入宫。她知道这些贴身侍卫都有令牌出入宫廷的,无人敢阻拦。
史箫容问她,“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了太后娘娘终于想通了,这次是心甘情愿入宫的,大概以后也不想再出去了。”
“我只是不想再经历孤苦无依的生活了,在外面我一窍不通,若非有这些护卫跟着,我恐怕活不过三天。”史箫容想起因为中暑困在小客栈的经历就后怕,后面就有护卫现身保护,才好多了。芽雀这种经历过社会生存的人不懂得她这种一直家养的人在外面经受的考验与痛苦啊。
芽雀自然是不信她这套说辞的,笃定了她是因为听说皇帝陛下有危险才急着回来的。不过要让她开口承认,也确实强人所难了。芽雀对着她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些一回生两回熟,太后娘娘这么聪明,要学会也很快的。”
史箫容默默地想:没有学会的必要了。
因为她的失踪一直瞒着,此次忽然现身宫廷,宫中的人就都以为太后娘娘从皇家寺庙礼佛思过归来了。
她离宫时间接近一年,忽然回来,永宁宫的宫人顿时忙得人仰马翻。史箫容在巧绢等人的引领下踏入永宁宫里,看到院中刚刚开过花的桂树,空气里还飘着残余的甜腻香气,以及厅堂中横着的那架山长水阔的屏风,甚至连以往都觉得看不过去的深红木窗刻着的金色寿字花团,她心里都觉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但重新再看到,竟已经没有了以往的腻烦之情,反而有了淡淡的亲切感。史箫容让芽雀将端儿抱到屋子里之后,吩咐她去准备孩子要用的用具。
而太后娘娘忽然回来的消息也以风一般的速度传开了,同时还有芽雀怀里抱着的女婴。
一时宫中议论纷纷,都在悄悄讨论这个女婴的来历。丽妃正坐在窗户边剪花枝,手里拿着精致的小剪刀,低眸剪下一朵开得正艳的大红月季,贴身宫女小跑着进来,将今天宫里发生的大事一一说了,丽妃手中捏着的花朵纷纷洒落,宫女抬头,惊惶地看着自己主子用长长的指甲掐揉着娇嫩的花瓣,汁液淋漓了指尖,惨红一片,“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她们知道了吗?”丽妃松开剪刀,拎起一旁的丝帕,轻轻地擦干净了手指,问道。
宫婢点点头,“现在全宫廷的人都知道了。”
“那我们去看看太后娘娘吧,毕竟已经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她在山间寺庙过得怎么样。”丽妃起身,准备召来其她妃嫔。
其他人正有此意,便在丽妃带领下,让宫人端着礼品,前往永宁宫看望史箫容。
永宁宫里,一切安顿好之后重新恢复往日的平静。芽雀从外面匆匆归来,找到史箫容,说道:“我们回来得不巧,皇帝陛下不在宫中。听说小皇子前些天受惊了,今日正好是吉日,适合祈福,皇帝陛下就亲自抱着小皇子去城郊天台祈福去了。晚上才能归来。”
史箫容一叹,“那真是不巧了,小皇子怎么受惊了?”
芽雀不敢马上告诉她,还是让皇帝陛下自己来跟她说吧,于是岔开话题,说道:“宫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蔻婉仪娘娘忽然大病,呆在鄄兰轩里不能起床,已经躺了好几个月,听说已经快不行了。”
“医官们怎么说?”史箫容想起那个爱哭还总是抱着兔子的少女,不禁替她感到惋惜,青春年华,总是易逝。
芽雀说道:“皇帝陛下请了许多名医来看病,都说看不出是什么病因,只能开一些养气补虚的药方子养着,听鄄兰轩的宫女说,她们的主子已经好几天不开口说话了,只是病怏怏地躺着,偶尔起来走几步。”
“改天我们去看看她吧。”史箫容起身,因为端儿醒了,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端儿最近老是流口水,还喜欢咬自己的手指,史箫容弯腰,把她的小手从嘴巴里拿出来,湿漉漉的,用丝帕抹干净了,转身她又开始咬手指了,史箫容皱着眉,问芽雀,“她怎么总是咬手指?又不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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