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被人甩了记耳光,道:“还有呢?”
“今天海冰说这些是逾越本分了。明慧这些年也不易,她自身条件不差,虽说不能和凌总相比,但她对凌总的用心,和她一起,也不至于辱没了凌总。而你和纪先生之间,看的是福分和造化。如果苏小姐存了相伴之心,那么请务必坚守下去,这样才可能开花结果。否则,两边都逢迎,最后只会一场空。”
原来,不管怎样,不管和谁在一起,只要这个人是我,都是错。
相伴?坚守?那我手中这瓶东西又算什么?
我点点头,道:“谢谢忠告。可惜,‘伴’这个字,有人愿意才叫‘伴’,否则就是‘半’。需要两个人去经营的事情,我一个人做不来。”
我看着这瓶事后药,心中透凉,但仍是缓缓打开瓶子。
庄海冰微微一震,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
“一粒够了吗?”咽下舌上的药片,我问他。明明裹了糖衣,却还这么苦。
他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拜托你两件事吗?”
“一,请他放了张凡。二,他从前不喜欢我有自己的行动,因为我只是他买的东西。但我一定要出去。请你告诉他,我会回来,我会遵守和他的约定,除非有什么意外,否则在他伤好之前我绝不会离开。”合上瓶子,我静静道。
庄海冰看着我平静的神色,眸光有些复杂,出门前,他突然说道:“海冰原来姓明,只是在被安排在庄家做事,承蒙那位庄总瞧得起,才暂时随了庄家的姓。明慧是我妹妹,我们都是明家收养的孩子,我一直在美国,三年前,纪先生需要我,我才回到宁遥。方才的话,海冰的确存了私心,抱歉。但明慧之于凌未行,也并非不合,如果你没有再次出现,又或许说,如果你你没有死而复生的话。苏小姐,你本在四年前已经死去。”
苏小姐,你本在四年前已经死去。这是庄海冰离去前的话。
他离开后,我去了宁大。
北区林荫道尽头,就是摘星湖。
也许,从今天凌晨开始,我便失去了到这里来的资格。只是,在街上茫然悠转过,最后我还是不由自主踏进了这里,哪怕我知道,行已经失望而回了。
有个声音在我脑海里阴恻恻地笑。
“苏晨,你好卑鄙。每次受了伤,便只懂得寻求凌未行的庇护。”
我蓦然回头,只见寒冬枝叶沧桑,独悬枝头,曲径延展,长路漫漫。
十年多前,那时还没有琪琪,八年前,那时还没有纪叙梵,四年前,那时还没有凌未行,我还是这样过来了。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但我想,我自己也能走下去吧。等那人的伤势一好,我就按原来的计划,离开这里。生活就是这样,没有了谁都可以继续下去,也必须继续下去。和爱情不同,注定了一定要那个人才行。
紧捏着口袋里的瓶子,庄海冰的话还在脑海里盘桓着,而道路尽头,摘星湖已然在望。
冬日的阳光,慵懒地散落在湖面上,这湖便碧蓝若睐,波光潋滟得好似珍珠捏碎。投映在这巨大水晶镜面上的是湖畔教堂的侧廓。
教堂的钟声突然破空而响,顿时惊散了几只歇息在赭红色塔尖的冬鸟,却丝毫没有惊扰到情人的时光。湖畔草地,三三两两的男女仍甜蜜依偎。而湖中央的小桥上,一对男女格外瞩目。
男子眉宇优雅,面目清俊,只是眉峰轻敛,目光怀远,明明是温柔的人,却让人陡生遥远之意。他的背后,站了一个清秀的女子,脸上堆满忧伤,他一手握住了男子的手。
两人的手便这样静静交握在清晨宁谧的空气中。
行,他还没走?
我心中怦然一震。
他果然在这里等了一宿,没有离开。这场战役里,他是将领,我却是逃兵。
庄海冰说,苏小姐,你本该死在四年前。 如果真是这样,行他会比现在幸福是吗?
心里骤然一惊,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怕被行发现,悄悄走开。
走到礼拜堂,教堂的唱诵刚好开始。轻诵之中,教堂外一道低沉的嗓音也一起传入耳中。
“熏,还记得这个男人吗?”
“私家侦探跟了他几天,没想到他倒有闲情逸致到这里来了。我记得记不得他,有什么要紧?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是凌未行,他必定记得我,除非他不是!”女人声音沙哑,更有几分冷笑。
我一震,悄悄看去,却见不远处,小灌木丛中,一对身量高挑的男女身影若隐若现。
然而,我的探视随即被一道目光冷冷攫住。长发飘扬,是那个女人。阳光泛彩,光色四散中,她的面貌无法看清,只是那眼中的寒意十分瘆人。
我没有回避。我朝微微一笑,又往四处看去。那女子再睐了我一眼,嘴角钩起抹笑,隐去了眉间得狠戾与森冷,别过头去。
我用直视来掩饰,但愿这样,她不曾注意到我的窥探。
心,跳得有些剧烈。
这个女人,我害怕。
事情,似乎已超出了我所有的想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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