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着大地,沙粒像刚被爆炒过,散发出热辣辣的热气。炎热的温度将四周的景象扭曲得像海市蜃楼。这个地方是一望无际的荒凉,寸草不生,只有一间废屋孤零零地独守在烈日下。
屋里放着一张干净却破败的桌子,桌上一个水壶以及几块面包。一只剩一半水的水桶放在墙角,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折叠帆布床。这都表明这屋里有人生活。而这时也的确有个男人正绑在椅子上,身体有些虚脱,嘴唇干裂,脸色苍白。他低垂着头,呼吸微茫。
这些生活用品并不是为他而设置的,而是为看守他的匪徒。
他被二十四小时监视着,每十二个小时就换一次班。看守的人始终保持在两个左右。但今天很奇怪,换班的人始终没来。废屋寂静得只听见外面大风刮动沙子的声音。
“水……我想喝水。”
男人张着干巴巴的嘴唇,费力地说道。但,无人回应。他看不见屋里的情况,因为他被蒙着眼罩,即便他能看到水壶就近在咫尺,那也是徒劳。他的手脚被绑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只有嘴巴能动。但这荒郊野外,即便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答应,匪徒大概是料到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封住他的嘴巴。
我会死在这里吧。男人心里尽是绝望。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更不知道,这些天以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像,只是永无止境地关在这里,如同被世界抛弃了。
忽然,很远的地方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是看守回来了吗?但这次不像,以前看守开的车是小型汽车的发动机声,而这次,动静要大得多,像大型汽车,而且不止一辆。它们轰轰隆隆地朝他的方向奔来。
是敌是友?
算了。他懒得去想,还能有比他现在更糟的状况吗?
果然,汽车在废屋前停了下来。门外随即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有人踹开了木门。
“总理在这里!”有人这样说。
很快,他眼睛上的黑布被扯开。很久没见过阳光了,他不适应地眯起了眼。
“我想喝水。”他说道。
马上有人端来了水,喂他咕咕喝下去。
他的精神好了一些,眼睛总算看清楚了眼前。
屋里站着许多人,穿着特种兵服装,手雷,冲锋枪,一件不少。他刚想问他们是什么人,这时,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推开人群,跑到他跟前。
“总理,是我,我是沙鲁克啊!”
一张熟悉而憨厚的脸,映入眼帘。这是沙鲁克吧。他政治上的亲密伙伴。总理认出来了,虚弱地笑了笑。沙鲁克激动得紧握住他的手,欣喜若狂:“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亲爱的总理阁下!”他亲自弯下腰为总理松绑。
“实在抱歉,让你受苦受累这么久。”
“别这么说。你们能来,应该是我感激万分才对。”总理由衷说道。他由沙鲁克搀扶着,走到屋外。剧烈的阳光令人感动,风带来的,是自由的味道。
他们坐上了汽车,一行迅速沿着沙路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上,总理说出了憋在心里的疑惑。
“你被恐怖分子绑架了。我们得到情报,才赶来把你救出来的。”沙鲁克回答道。总理紧紧握住他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然而,沙鲁克的脸色却很难看,蒙着一层阴霾。他犹豫了很久,才说:“总理阁下,我不得不告诉你,现在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哦?”总理隐隐感到不安。
沙鲁克打开了车载电视。电视上正直播着特别新闻。画面显示,一个男记者身穿防化服,坐在直升机里。他拿着话筒,沉重的语气里充满绝望:“各位印度人民,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我们的首都新德里受到了核弹攻击!现在,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废墟。”
随着镜头移动,直升机下方的废墟逐渐呈现在画面中。
破败的楼房,烧焦的枯树,荒凉卷着死亡的气息一直蔓延到地平线尽头。有谁能想到,就在不久之前,这片区域是印度最繁华的城市。现如今,它却是一片安静的人间地狱。
汽车里被死寂所包围。听到的,只有电视声,发动机声,以及风不顾一切撞击车窗的声音。总理久久盯着座位上的电视,疲惫的脸庞全然被错愕占据。他的首都,他的国民,正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啊。半晌,他才蠕动嘴唇,艰难问出:“怎么会这样?是谁发动的攻击?”
沙鲁克重重叹了一口气,拿出一张纸巾,轻轻抹去总理脸上的两行泪。
之后,他才说:“是巴基斯坦干的。在你被绑架的这段时间,巴基斯坦派人策划了一系列恐怖事件!”沙鲁克一脸沉痛,将事情逐件道来。
等他言毕,“可恶!”总理早已满腔怒火,拳头重重地捶在座位上。
“总理阁下请冷静,这个国家还需要你来支撑大局。”沙鲁克安慰道,然后又问司机,“离新德里还有多久?”
得到的回复是,还有一个多小时路程。
“总理阁下。”沙鲁克说道,“等我们去到现场了,你再做出决定吧。无论你的决定如何,我都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谢谢你,沙鲁克。”总理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们所乘坐的汽车,飞快行驶在通往新德里的高速公路上。
一个小时后,车速放缓下来。车上的人员开始换上防化服。这表明,前面离新德里已经不远了。路边的指示牌显示还剩三十公里。他们即将进入核辐射地带。从现在开始,一切行动都得小心翼翼。
不久,车缓至止。
到了。插在高速路口的一块歪斜破旧的路牌,像个苍老的路人,诉说着前方这一片广袤的废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打开车门,总理从车上下来时,几乎站都站不稳。心中的悲痛使他双脚沉重,蹒跚而不前。
他站在废墟前,身体如落叶般轻轻颤抖。
四周寂然无声,整个星球仿佛在哀悼。
泪断了重量,流经他的脸颊。
战争,以这么一种残酷的形式呈现在他的面前。
“我们的首都,我们的人民……”沙鲁克跟在他的背后,万分悲痛。
“可恶!可恶至极!”他握紧了拳头。防护头罩里,泪水与愤怒混杂。
沙鲁克伤心助泪:“是我的错。从前,我一直主张要与巴基斯坦和睦相处,可是,一味的忍让,却得到这样的下场。我错了,总理阁下……”他走上前,紧紧拉住总理的手,悲痛欲绝:“我们,一定要报仇啊!”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以牙还牙!我们要让巴基斯坦人得到惩罚!”总理愤怒地挥动手臂。
“总理阁下,我们愿追随你!”沙鲁克及他身后的士兵们纷纷振臂高呼。
总理主意已决。沙鲁克随即吩咐助理拿出核弹手提箱。作为代总理,他随身携带着这个手提箱。他将它递在总理面前。
“只要您这边输入指令,身处在核弹基地的国防部长也会同时按下指令。”他说道。
总理只犹豫了一下。“就让巴基斯坦人遭受跟我们同样的痛苦吧。”随即,他在打开的手提箱里郑重地伸出手指,输入密码,按下了自己的指纹。
发射指示灯由绿转为红色。沙鲁克拿出手机,拨通了国防部长的电话。
那边,亦输入了发射指令。
随着喷焰的火光,链接到核弹基地的监控画面显示核弹已经从发射井发出,直冲云霄。十几分钟后,巴基斯坦的电视新闻直播了一条特别报道——首都伊斯兰堡遭到了核弹袭击。
一切已成定局。
蘑菇云在天空腾起,核冲击波将整座城市摧枯拉朽地毁灭。大地只剩一片满目疮痍。人们的哭声呻吟声纠缠着苍穹。当大脑补充着这样残酷的画面,总理不禁难过地双手捂住脸颊:
“我并不想这样的。原谅我。”他蹲下来,泪流成河。
他并不想发动战争。生灵涂炭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但倘若他不这样做,他将无法向他的人民交代。
原谅我吧。他内心深深地忏悔。
于此同时,他的身后却传来一阵奸笑。
他愕然回头,只见沙鲁克正摘下防护头罩。
那张原本正义与和善的脸,却由邪恶替换。那缕阴笑,像烙印一样深刻。
“你会被辐射杀死的!”总理惊道。
“笨蛋。”沙鲁克冷冷一笑,目光低斜,充满不屑。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里,旁人立即为他点烟。他啪嗒啪嗒抽了几口,长长吐出烟雾,然后满意地眺望眼前的杰作:“真是个伟大的场景。谁也看不出这是假的。你说对吗?总理阁下。”
假的?沙鲁克在说什么?
总理有些哑口无言。他看到其他人纷纷脱下了防化服。
这……莫非是个巨大的骗局?
“巴基斯坦并没有攻击我们,一切都是假的。”沙鲁克弹了弹烟灰,斜斜睨来一眼,依然是笑。“知道吗?总理阁下,你所看到的只是个电影布景。是我的合伙人花了几亿美金建起来的。为了让你相信,我可是花了大本钱呢。幸好,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刚刚发射了核弹。你应该知道,这种行为将会受到国际社会的唾弃与谴责,你不配当印度的总理了。”
“怎么……会……?”
处在万分震惊中的总理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感到庆幸,却又深怀内疚。庆幸的是,他的首都和国民都安然无恙。然而,他却用核弹攻击了另一个国家,让那边的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成了恶魔!
事情竟演变成这样子!总理悔恨不已,重重一拳捶在地上,激扬而起的尘土夹着飞溅的鲜血。受伤的手指每一根都在疼,痛得几乎将他撕裂。
“没想到国防部长也跟你沆瀣一气。”他双手紧抓地上染血的泥土。
“哦。你说那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吗?”
沙鲁克视线中只有冰冷的感觉。他做了个手势。这是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另一辆车里走出来。“按照你的指示,已经输入发射指令了。”男人将另一个核弹手提箱交给沙鲁克,连同一根血肉模糊的大拇指。沙鲁克嫌弃地用手帕将那根断指扔到地上。
“这就是国防部长。他不肯跟我合作,所以我杀了他。”
杀一个人,在沙鲁克嘴里,就如同杀一条狗,那样的不足为道。总理很难相信,他所认识的沙鲁克,真实面目竟是这样的丑陋和邪恶。
他才明白,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戴着光彩夺人的假面具生活。
往往,一张善良的笑容下,却淬着剧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总理厉声问道。
“当然,是为了站在这个国家的最高峰!”沙鲁克得意地抬起双手,像迎接朝阳般,沐浴着那神圣的光辉:“而我,将取代你的位置。”
“你……你这个政治狂徒!”总理气得直发抖。“为了你的政治野心,你居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真可惜。”沙鲁克摇摇头,“总理阁下,世人只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你干的。而我,则是拯救这个国家的英雄!哈哈哈!”
这是个,对权力痴迷至疯狂的家伙。
“来人啊!”总理愤而下令,“把沙鲁克给我抓起来!”
没有人动。士兵们持枪而立,面无表情如雕像。
“嘿嘿?你要抓谁?”沙鲁克嘲笑,“这里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他们会听你的命令?”
“你……你……你们这群叛国者!”总理气得冲过去和他拼命,但脚步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一个冰冷的枪口挡住了去路。
沙鲁克冷着一张脸,持着手枪如审判罪人。“现在的你,连在世人面前申辩的机会都不会有。就在这里,你将被当做一个战争犯处决!”
他嘴角笑了笑。手指即将扣动扳机。
总理绝望闭上双眼。
下一个千分之一秒,空气中仿佛传来子弹摩擦枪膛的细微声响。总理只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流从耳边划过。子弹没射中他。反而,现场陷入了僵局。
一个白衫少年凭空出现在眼前,一只手抓住沙鲁克的枪,另一只手则对准沙鲁克的脖子。
士兵们纷纷举枪对着少年。这个意外状况谁都料不及。正因为如此,少年才能一直从人群后面飞奔到前面来,挟持了这些人的首领。与他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穿罩袍的印度少年,由于气场太低,人们直接将之忽略不计了。印度少年也很乖,默默站在人群中扮演一棵仙人掌的角色。
“最好都别动。”即便在这么多枪口面前,少年仍然面无表情,双眼含冰,“在他们开枪之前,我的毒针会刺入你的皮肤。你会死得很惨。”
寒意乱窜。沙鲁克明明白白打了一个冷战。
但他终归见过大场面,很快冷静下来。
“你是谁?”
“红色犯罪师。”
五个字,简洁有劲,沙鲁克微微张大嘴巴,想说的话如同被蒸发了水分。“你……你不是被炸死了吗?”
荒狼是这么告诉他的呀。
“真可惜,我命硬得很。没破坏你们的阴谋,我又怎么舍得死呢?”
齐木的视线冷冷扫过众人:“你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是……是什么?”沙鲁克嘴唇抖了抖。
“那就是,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打败红色犯罪师。nobody。”
他的声音,如神的宣言,统治这片安静的大地。
他为何会逃过大难?
事情还得从几个小时前说起。
在核弹库基地中,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阿布,不,米卡卡的额头滑落。他擦了又擦。剪红线还是白线,真是个困难的选择。
“红线!”宋屹洋说。
“白线!”齐木说。
时间容不得进行一次辩论比赛。米卡卡决定选择白线,他诚惶诚恐地伸出剪刀,脸部肌肉因过度紧张而不停地跳动。
剪错了,他们三人都会成为烤肉串。而他,则是不一样的,印度咖喱肉串。
剪刀伸进了白线中,轻轻一剪,就行了。
却在这时——
“别剪!”突然,哪里传来一声雷轰隆隆般的大吼。米卡卡吓得手一哆嗦,剪刀掉下来,差点把线给剪断了。三人抬头去看,一个倩影从通风口爬了进来。她的出现,惊得米卡卡又是一阵面如死灰。他指着这不期而至的女人,手指乱抖。
“鬼……鬼……”
不是鬼才怪。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苏梦珂!
她跑到三人的面前。
“老板娘,你……我就知道你没死。”宋屹洋瞬间哭红了鼻子,眼泪夺眶而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激动得想要挣脱锁链给对方一个拥抱,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仍处在危险之中。
“你果然还活着。”齐木看着她,勾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我当然得活着。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呢!”苏梦珂冲他摊开手板,“算上这次救援费用,你一共欠我十万九千八!”
“靠!”齐木直接骂道:“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不好意思,最近物价上涨得快。”苏梦珂装模作样地看看手表,“再过一分钟可能就涨到二十万了。你要救还是不救?”
“救!”齐木是个聪明娃,怎么会利用这种宝贵的时间讨价还价?
苏梦珂又匆忙转身面向米卡卡:“不能剪!荒狼设置的炸弹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红白两条线,无论剪那一条,都会爆炸。”她严肃地说。
“那怎么办!”米卡卡皱起眉头,时间只剩下六分钟。
“用最直接的办法。”苏梦珂指了指墙角的液压剪,“用那个,直接把锁链剪开,逃走。”
“好,就这么办。”米卡卡把那支比他大腿还粗的液压剪搬过来。两人开始从齐木的锁链剪起。锁链实在太粗了,两个人只得轮流工作,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汗水从他们背上渗出,湿透了衣衫。
“啪嗒”一声。终于,齐木的锁链断了。宋屹洋看向计时器,三分钟过去了。
苏梦珂擦了擦汗,又要去剪宋屹洋的锁。但齐木一把按住她的手。
“别剪了。这是个诡计。你早就知道。”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装作充耳不闻。
“够了!”齐木的声音足以震撼整个房间。米卡卡不明所以,看着他。
为什么不继续剪下去呢?
苏梦珂低着头,执拗地按着液压剪。
“唉。”宋屹洋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他也想到了,“不要剪了。老板娘。”他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你们快走吧,没时间了,别理我。”
苏梦珂愕然,停下来。和他目光交缠在一起。
“别犹豫了。”宋屹洋劝她,“就算剪开我的锁链,我们也没有时间逃离这里。齐木说的对,这是荒狼的诡计。她早就预测到了这一点,她是故意让我们耗时间在锁链上的。”
“这就是为什么房间里会有一把液压剪放在那里。”齐木接过话头,“何远欣故意把工具留在这儿,是想让我们一起死。因为她知道,我们不可能抛弃同伴。”
直到这时,米卡卡才些许明白,为何这牢房的防守形同虚设。荒狼故意让他们来救人的。
她算准了,要将这些人一窝端。
但她算不到,有的人会甘于牺牲自己。
“你们快走!来不及了!”宋屹洋咆哮道,“你们这群笨蛋,难道想陪我一起死吗?!”
“这怎么可以!”苏梦珂眼眶变得红肿。她依然不肯放开液压剪。“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你!”
“别闹了!老板娘!”宋屹洋几乎贴着她的脸喊道,泪如泉涌:“你听我一句,快走吧!不要让荒狼的奸计得逞!离开吧!逃离这里,逃离生天,你要活下去,懂吗?你要亲手打败荒狼,因为,你才是真正的隐之犯罪师啊!”
啊?!她才是隐之犯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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