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属虎,今年还没不到三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平时可没有这样的眼福可饱,现在趁着大好时机,前前后后里外一次看个够本。
“又饿了?”皇上误会了她闪亮目光的寓意,就用自己那只碗给她又挑了些面条,舀了一大勺子汤浇在上面递给她。
她垂涎的是人不是面啊。
但是人虽然好,她现在挺着肚子也只能望而兴叹,至于美味的汤面,倒是来的恰到好处。
闻着香,吃着也香。谢宁捧着小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面。冬天人们都爱吃些热的,她也不例外,但是又比别人怕烫,所以把面条挑的高些,吹吹吹,吹凉一些后再入口。
等她把这一小碗吃完,皇上已经把那个小砂锅也清空了,连汤带面一点儿没剩,还吩咐了一声:“今儿晚上这面不错,赏。”
吃完了漱过手擦干净手,谢宁试探着问:“臣妾能不能回宫去了?这儿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待着心里也不踏实。”
皇上想了想:“再过两天,待你身子没有大碍之后再迁。”
皇上既然这么说,那就没有什么可以商讨的余地了。
皇上翻开了手里的折子,看了一眼大概就放在一旁,还不忘教训她说:“汤面虽然好吃,但也不要一次吃的太尽兴了,留一点想头下次再吃。”
谢宁已经不是头一回看皇上这么看折子了,看的这么快,上头写什么能看得清楚?
皇上一转头,谢宁急忙解释:“臣妾不是想看折子,就是觉得皇上看得这样快,觉得纳闷。”
“前头都是套话用不着看。”手里头不过是一封年关之前呈上来的请安折子,过年这几天难得清闲,可是忙惯了的人一闲下来却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会儿过来还顺手带了一只匣子过来,里头全是不怎么当紧的折子,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打发时间。
谢宁问的天真,皇上倒是答的认真。
“你看,从头一页起,全是一些吉祥话,这些天看的折子都是一样套路。再往后这一截说了他这半年里头处理了几桩要紧事务,粉饰太平居多,真要紧的事情之前自然另有上奏,最后是说了一下来年的事,他任下的凤湾河河堤又该加固,请工部拨银子。这事儿倒是过了年就得办,春暖冰融河冻就会融解,太史局上奏说,今年雨季怕是来的比往年早。”
谢宁说:“臣妾见过江河涨水时的情形,浪头来时直接把房子一下冲垮,要是事先没有预备,人力确实难以抵挡。”
皇上来了兴致,问她:“你在哪里见过?”
“跟两位舅舅出门的时候见过的。有一回和小舅舅一起被大水困在山上好些天呢,记得是在霰霞关附近吧。”
皇上着实吃了一惊,原本揽着她靠着,听了这话坐直身:“你们怎么跑的那么远?”
霰霞关已经快靠近边关了,再往西北去两日的路就可以出关。皇上自己也只在舆图上看过霰霞关的地名,他可从未去过。
“小舅舅带我去的。”谢宁之前没觉得这有什么,看到皇上的神色才发现这件事儿放在男子身上大概不算太大的事,搁在她一个女子身上可就不大寻常了。她赶紧解释:“那时候我年岁还不大,小舅舅原是不愿意带我的,嫌我麻烦。我硬缠着他要跟,他就把我扮成了个男孩子,还跟我约法三章,这才带我去的。原来说到了同州就回去,事先也没想到去那样远。”
皇上问她:“那么远的路怎么过去的?”
“骑马,坐车都有。”谢宁想起那时候的事来:“有一次我们搭人家运草料的车,晃着晃着就在上头睡着了,一醒来差点儿整个人都埋进草垛里头,晚上光是挑头发里的草屑就挑了好久,全身上下都被草尖扎的刺痒难受。”尤其是草里混有麦穗,麦芒如同针尖一样,几层衣裳都挡不住它,被刺的那叫一个惨啊。
皇上着实没有想到。谢宁曾经跟大舅舅在西南任上待过两年,又跟着小舅舅去到了霰霞关那么远的地方,真可称得上是走南闯北见识不凡了。皇上虽然说是坐拥天下,可是那些远处他却从来没能去过。
谢宁悄悄松了口气。
刚才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皇上虽然大度,可谢宁不管是进宫前还是进宫后,各种训诫都教养她女子当贞静自守。当时她跟小舅舅一出门就是几个月,回去以后外祖母和大舅母都要气疯了,外祖母抡起拐杖差点儿把小舅舅的头打破,而谢宁也被拘在大舅母身边着实关了好些日子。
至于后来,虽然舅母管她不是那么严格了,可她也毕竟长大了,出门再不象以前那样方便自在,象霰霞关那样远的地方是再也没有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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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主使四
谢宁这边儿心虚,皇上却一点没有见外的意思,兴致勃勃的问起了她曾经到过的地方,一路上有什么见闻。
谢宁把自己印象比较深的一些事拿来说了。不过她当年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能去的地方能见的人也不算多。好在皇上也不计较挑剔,听她讲一些路上的吃食、买东西的价钱,在那些偏远的地方发生小事,连路遇大雨这种事他都听的津津有味。
末了谢宁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臣妾见识浅陋,好些事情还是听长辈说的。小舅舅倒真是这里头的行家里手,大舅母以前开玩笑说他都能写一本山河志了,这天底下还真没有多少他没去过的地方。外祖母也说过,小舅舅天生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以前让他上学堂,把他送到院门口看着他进去了,下晌去接就接不着人,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如是这般,书也没有念出名堂,十岁的时候他就扒着人家运货的车出去了一个月才回家,打那时候起就没在家里怎么待住过。”
皇上饶有兴致的问:“真是如此?他就没寻摸个正经营生?听你上回说起,你小舅也有三十了吧?”
“今年就三十一了吧?”谢宁想了想:“没错,到春天就三十一了,他倒是有营生,自己手里有买卖,不过买卖什么也不知道,反正他不缺钱就是了。我进宫的时候他还没成家呢,大舅母头几年还被他气的不行,现在也想通了,跟他置气那是白费力气,还对大表哥他们说,要是等他们都儿女成群了小舅舅还是孤身一个,将来就让表哥他们来照顾伺候他。”
这其中无奈的意味连皇上都听出来了。都说长嫂如母,既然老人不在了,那林家这位大夫人当仁不让应该替小叔子成家帮他立业,甚至要帮着照拂他将来的妻子儿女。无奈这个小叔是个不服管束的,性如野马,现在不能安排他的生活,那么只能替他寻条退路了。虽然说的是玩笑话,可是保不齐她心中真是这么想的。
“不困吗?”
谢宁摇头。零零碎碎的睡了一天,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困。不过皇上和她不一样,昨天就是一宿没睡,今天天不亮就去祭天了。
可到现在也没见皇上打个呵欠,这应该说真龙天子果真不同?还是他偷偷打呵欠没叫她看见?
“皇上躺下歇一歇吧,臣妾帮您按一按头?”
“现在可不敢让你按。”皇上的手轻轻按在她肚子上:“他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动的也挺有劲儿,刚才晚膳还没送来的时候他就踢腾开了,好象他已经饿的等不及了一样。”
她说的轻松,皇上却十分认真的叮嘱她:“一定不要饿着。他肯定也知道一天要用三次膳外加点心宵夜,少一顿都不成。你是大人不在乎,小孩子缺一口都不行。”
他还吩咐一旁的的青荷:“记得准时提醒你家主子用膳,宁可提前些,可不能迟误了。”
青荷连忙应下了。
她的脸用了一点粉遮挡,并不显得有异样。但是打的自己的脸,疼不疼自己自然知道。靠嘴角的地方有点火辣辣的,幸好没破皮,晚上也只敢喝了一点清粥。那是真的清粥啊,都能数得清米粒,照得见人影。她手里还有一点丸药,等会儿吃一颗。
青荷现在特别想见方尚宫,可是她今天试探了一下,她现在出不去,方尚宫她们也来不了。不用人再提醒,青荷也知道这会儿只怕她自己也有人在背后盯着。
在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在谢美人的面上还没人对她如何,可她要是乱说乱动,指不定就惹火上身,还会连累旁人。
不知道青梅、方尚宫怎么样了。今天她甚至没见过胡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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