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满了永安宫静谧的庭院,
她那件橘粉的衫子里面穿的是一件银丝镶边绣着兰花的抹胸,在月光下那道窄窄的银边发出雾蒙蒙的微光,那光亮还在随着她的呼吸在急促的起伏。
皇上的掌心象藏着一团炭火,烫得她的心跳都乱了。
“是特意挑的这一件吗……”
谢宁胡乱的摇了摇头。
她怎么会想到今天的月色这么好?只是喜欢这件抹胸颜色淡雅绣花精美。
这种时候她也无法去清楚的思考,去解释,去给自己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台阶好摆脱这种羞耻的困窘。
月亮太亮了,照得人无所遁形。她慌乱无措的神情渐渐变得迷醉,更多时候她都闭起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说服自己月光并不明朗,他也看不清楚她的样子。
但偶尔睁开眼睛的间隙里,她还是能看见他的轮廓,还有他的眼睛,亮的慑人。帘栊下垂的铜钩与长穗摇动着,整片天幕也在震颤,圆月仿佛摇摇欲坠,零碎的星子在视野中划出一道道光弧,象是化成雨纷纷落下来。
谢宁不太记得是怎么回到床榻上的,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迷迷糊糊的,神智不那么清楚。皇上给她端了半杯水,她欠起身来低下头去喝杯里的水。皇上平素不做这种照顾人的事,喂水也不那么纯熟,洒了一些在床边。
谢宁懒懒的问:“水里放了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哑,有气无力的。
“就是温水。”
谢宁舔了一下有些干热的唇:“甜的。”
皇上轻声问:“是吗?”
他俯过头来在她唇上轻轻吮吻,然后说:“确实是有些甜。”
第二日是十六,青荷她们从御园折了桂花回来插在花瓶里,整间屋子都染上了桂花那种清甜的花香气。闻得久了,却又觉得这股甜香中还有些涩意。
李署令过来请脉,替大皇子和玉瑶公主都看过之后,谢宁特意请他过来说话。
李署令医术高明,来往得多了,谢宁也对他十分信服。
“公主殿下恢复的很好,听说昨天还闹了脾气?喜怒哀乐、七情五感皆发自于心,会闹脾气也是她正在好转的明证。”
谢宁向李署令道谢:“一直以来多亏李大人费心。”
“谢娘娘客气,下官还没有恭贺娘娘呢,娘娘大喜啊。”
谢宁只是低头一笑,这几天这话她听的太多了。
“既然七情五感都会恢复的和常人一样,那她会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玉瑶公主虽然年纪不算大,可是她毕竟会走路会说话,应该也会记得事。延宁宫的人和事她记得多少?会逐渐想起来吗?她又知道不知道淑妃早就不在了这件事?
☆、一百六十 请托
李署令怔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隔了半晌,李署令才说:“下官年少时曾随先父去过许多地方行医,象玉瑶公主这样病症也只见过一两例。其中有一位是已经年过五十的妇人,因为全家遭了盗匪只活了她一个,从此痴痴傻傻的,经过针灸与服药双管齐下之后,她渐渐恢复清醒,但是之前的事情她没有再想起来。公主是不是会想起生病之前的事情,下官也没有一定的把握。公主年纪太小,之前的事情可能记得也不清楚,纵然能想起一二,对以后的影响应该也不大。”
谢宁点点头。
她也但愿如此。
不是她不愿玉瑶公主想起关于过去的事情,而是她冒不起这个险。
纵然现在她想不起来,淑妃毕竟是自尽的。玉瑶公主将来长大,也总会有一天会听说这一切。
谢宁也是个母亲,她有时候也会想,淑妃自尽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可能会想到过去,想到家族,但想到最多的应该还是她的女儿。
她有没有想过玉瑶公主以后会如何看待她这个母亲?如何看待将林家抄灭的父皇呢?
谢宁振作精神,问李署令:“近来李大人替皇上请平安脉脉相可还一切安好?一夏天里头身子亏耗的多,这两个月李大人还请多费心替皇上调理调理。”
李署令应道:“这是下官份内之事,还请娘娘放心。”
送走李署令,谢宁问青梅:“王供奉来了没有?”
“王供奉已经来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儿怕是连给大皇子殿下的课都要讲完了呢。”
“请王供奉走时到这里来一趟,我有事请教。”
王默言依旧是青绿色袍服,这种老绿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换个人穿大概就跟入秋时节的蛤蟆皮是一样,难得王默言还能把这身儿半旧的袍服穿出一股洒脱磊落的意韵来。
他行礼时说:“恭贺贵妃娘娘。”
谢宁摆摆手:“这话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快省一省吧。”
王默言微微一笑,谢宁客客气气请他坐下,上了茶之后才说:“昨日晚宴上应汿吹奏了一首曲子,连皇上都赞不绝口,这都是王供奉教导之功。”
“娘娘客气了,是殿下自己天资过人。”
“玉瑶公主情形如何?”
王默言停顿了片刻说:“今天下官吹了两首曲子,公主殿下大半时间似乎都在走神,并没有听进去。”
送走了王默言之后,谢宁坐了好一会儿一动没动。膳房送来了切成莲花状的西瓜,雪白的盘子下面垫的碎冰在屋子里缓缓的融化,盘子的边缘结上了一层细小的水珠。
青荷进来禀报说,针工局的人来送衣裳了。谢宁应了一声:“知道了。”看了一眼那盘西瓜,又添了一句:“这个你们拿去分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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