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事情,她以为她早就不记得了,可是一看见这些东西,过往那些时光好象又重新回来了。
谢宁拿起一样,看了看放下,又拿起一样。
这么看了好半天,直到身后有人伸过手来拿起了桌上的东西,她才发现外头天都黑了,皇上也已经回来了。
“听说林夫人今天来了,她身子可还好?”
“看着清减了些,但精神还好。”
皇上看着手里那个木雕的小物件,有些诧异的说:“这是什么?”
“这是臣妾以前过生辰时,表兄替我雕的一头羊啊。”谢宁说:“您看,羊头可以取下来……”
皇上一惯稳重,很少能有什么事情让他动容,可是这头丑的看不出模样的木头羊……羊也就罢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点羊的样子来的,比如羊角和羊蹄。
可是这羊头为什么可以取下来?
这断头的羊当生辰礼真的合适吗?
“是雕的时候没有雕好,头是后来雕好了又卡上的,不过卡榫的地方没有做好,所以轻轻一拔头就可以拔下来……”
皇上轻咳一声,实在不知道如何评价这只木头羊,他于是换了一句话问:“这是你几岁生辰收的礼物?”
“五岁吧?”谢宁想了想:“应该是五岁。”
皇上顿时释然。
既然当时都小,小孩子能自己动手做出一件礼物来已经不易,谢宁对这件丑的四不象的礼物如此看重,可见她在舅舅家里兄弟姐妹之间相处的很好。
就象皇上生辰之时,两个孩子送的礼物与贵重、精美都扯不上关系,但皇上却十分珍爱。
“为了刻这只羊,表哥的手还割伤了呢……”谢宁想起当时自己心里特别不安,生怕表哥的手伤太重。还是舅舅舅母倒过来安慰她,说表哥手伤的不重,不会落下毛病,更不会影响他将来读书习字。
谢宁一直到表哥的手彻底痊愈才放下心事。她那时候已经懂事了,知道表兄要是伤了手,将来就不能读书写字了,也就不能考举做官了,那就等于毁了一辈子。
这只木头羊,让她想起了那么多的事情。
有好些事因为年头久远,当时年纪又不大,都不太记得清了,可是看着这些东西,就渐渐将过去的事情回想起来了。
“这又是什么?”皇上又拿起一个缝的歪歪扭扭的香囊。
谢宁格外尴尬,想把那香囊赶紧拿过来,可皇上恰到好处的将手抬起,就让谢宁拿了个空。
“这个……也是旁人给你做的?”
皇上心说,林家人大概都和巧手二字不沾边。羊雕的那么丑,还断头。这香囊缝的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简直就是不堪入目啊。
谢宁别别扭扭的说:“这是臣妾自己做的。”
“啊?”
皇上赶紧把那香囊再仔细看看,试着想从这个蹩脚的香囊上面找出优点来夸一夸。
“臣妾当时是想给舅舅舅母做点东西的,但是衣裳鞋袜实在做不出来,花了好几天功夫,拆了做做了又拆的,最后做出来这么个东西,到底没送出去。”
谢宁也没想到自己是把香囊放箱子里了,她还以为早就绞了扔了毁尸灭迹了呢。
没想到还一直留到了现在,而且舅母还给送进宫里来了,被皇上看到。
谢宁这会儿真是格外难为情。
虽然一般人小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做过一些糊涂事,可是并不是每个人的糗事都会在长大之后还暴露出来啊。
还是被皇上知道……
皇上却很淡定,很真诚的夸她:“原来你还小的时候就已经这样有孝心了,也难怪林大人林夫人这样疼爱你。”
皇上不愧是皇上,这样的场面都能圆过来。既然香囊没得可夸,那就拐个弯夸她打小就诚孝了。
“对了,皇上从前用过的东西,都收在哪里了呢?”
谢宁小时候,林家生活并不算奢侈。因为舅舅为官清廉,不象旁人千里做官只为财,所以大舅母持家有道,凡事都会精打细算。谢宁存下的东西也不算多。
但皇上以前应该会有很多东西吧?
这话问过之后,皇上怔了下:“朕以前的东西啊……”
皇上不记得了。
谢宁忙说:“皇上每天里有多少大事,当然顾不了这些小事了。”
“不打紧,白洪齐肯定知道。”皇上倒也有些好奇,不知道曾经的旧物都收在哪里了。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读书,直到皇上给他封了王爵,成婚开府之时,从宫中迁了出去,当时他惯用的东西一部分当然就跟着带到了王府去,还有一部分大概就没能留下来。等到先帝不在皇上登基,又从王府迁到宫里。做皇上跟做王爷不同,很多不合规制的东西也就不再使用了。
要不是看到谢宁这些东西,皇上还真不知道自己从前的那些旧物件现在都如何了。
可是他怎么想,也想不起几件能让他印象深刻,带着回忆寄托的东西。
他小时候,每年生辰之时自然也会收礼,那些东西都会登册入库,可是没有一件是他心爱的东西。他对身外之物本来也没有多么看重,甚至没有一两样偏爱的嗜好。
因为他从小就知道,上位者是不能有喜恶的。即使有,也不能表现出来。
过去那些年里,他兢兢业业的过着,但如果说真的快活的日子,他却想不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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