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在心里犯嘀咕,也是没见过比他更沉得住气的人了。
这三人像一场戏,她就当追剧,一整个白天留意着江怀雅的动向。
她和黎乔娜的风格大相径庭,穿简简单单的衬衣牛仔裤,大衣敞开,简单飒爽,拿着个工作簿走街串巷。小念把水果买回来的时候,正瞧见江怀雅抓着在自家门前洗头的黄哲问东问西。
黄哲是救援队里年纪最轻的队员,家里开旅馆,恰好是他们住的这一家。
江怀雅逮住他,完全是意外之喜。
黄哲是个挺腼腆的小伙子,头顶一圈泡沫,恼羞成怒:“让我洗完这个头!”
江怀雅笔尖抵着簿子,笑吟吟:“你把当日的情形给我复述一遍,这头我帮你洗怎么样?”
这辈子他就没见过这么没羞没臊的女人。
寒冬腊月,黄哲满脸憋得通红:“真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队里有规定,不让往外说。影响得可多哩。”
“有什么影响?我们是北京的报社,这个报道做出来之后,全国影响扩大,能方便你们王队评英烈,这个影响你们不想看到吗?”
“不是嗨,这个说了才评不——”
身后有人突然喊一声:“黄哲!”
“哎!”小黄回头应了一嗓子,迅速开溜。
江怀雅笔尖戳出去,刚“喂”了声,对方已经溜得没影了。
☆、第32章
眼前朝阳和暖,聂非池看了好一会儿,沉声道:“你总关心这些做什么,转专业的事想好了么?”
“师兄你怎么开口闭口让人家转专业啊——”小念扫兴地睇他一眼,“我不转。你让我爸死心吧,凭什么女孩子不能学地质?我就要学。”
小念是他恩师的女儿,今年才上大一,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聂非池对她耐心高于常人,规劝一句:“那就学得认真点。”
另一厢,江怀雅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江潮。
江潮人还在南京。江怀雅听了气愤:“你还真逗留上了,在哪都能玩得开,学不上啦?”
“说来话长,姐。反正我回了上海也不好好上学,你就消消气吧。”
见了鬼了,江怀雅居然真的有点消气。
江潮紧接着给她带来了第二个消息:“姐,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咱爸咱妈这两天要回国,爸说你再敢拉黑他电话就登报发寻人启事,悬赏一百万逮你回来。”
“我就值一百万?!”
“醒醒吧姐,值一百万不错了。物价飞涨,想想你初中离家出走那会儿,他只肯出十万。”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江怀雅忧心忡忡,“你没跟他们说什么吧?”
“说什么?”江潮仿佛一个失忆儿童,“我自己都不清楚你成天在忙活什么,能跟他们讲什么?”
“那就好。你什么都不要乱讲,尤其是我和聂非池的事,你敢透露一句,回家我就把老黄沉黄浦江。”
江潮鄙夷:“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不就谈个恋爱,至于上升到狗命的地步吗?”
“总之你把嘴巴缝缝牢,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不然你的狗命也难保。”
江怀雅把江潮这个隐患解决,长舒一口气。接下来就只剩谢阿姨那里了。好在谢阿姨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一开始就最大程度上回避,要扮演两不相知的戏码并不难。
所以其实,最大的问题是聂非池。
她有一天去做家属的思想工作,忙里忙外一整天,错过了吃晚饭的点。披星戴月地回到旅馆,万家灯火早已湮灭。小县城里没有外卖,也没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她饿得两眼冒星,去小顾房间觅食,缴获了两包猪肉脯,夹着尾巴溜回自己房间。
好死不死遇见了刚上楼的聂非池。
两人面面相觑,江怀雅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包装袋,全身僵硬。
聂非池还以为她是做了恶人之后难以面对他,知趣地继续上楼。没想到一回身,她手里的透明小纸袋反光,晃了他一眼。他下意识去看。
江怀雅更紧张了,嘴唇惨白。
他于是拿起她一只手,掰开——一包猪肉脯。
另一只手,掰开——还是一包猪肉脯。
江怀雅两只手托着零食,像被揪住的家贼。
他一松手,她闪电般抓着两包粮食抽回手。
一看这情形他就猜到了,“没吃晚饭?”
“嗯。”
他又问:“没带干粮?”
江怀雅说:“吃光了。”
聂非池映着月光仔细端详她的脸。原来面色苍白不是被他吓的,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他转眸道:“你上来。”
江怀雅想说不用了,但他返身已经走上楼梯。这里隔音差,深更半夜在走廊嚷嚷很容易惊动住客,她不得不紧跟几步上去。
声控灯年久失灵,迟迟没亮。聂非池听着身后踉踉跄跄的声响,向黑暗里伸手搭了一把。江怀雅从善如流地握住他的手,被他牵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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