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中,葛姝靠在软榻上,她身体还没有恢复,又遇到了这样的事,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她一向理智,心里虽然恼火,却依然保持着面上的优雅。
“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来了!”丫头过来禀报,紧接着宫延述便挑了帘子进来。
碧莲和兰芝有些紧张,深怕太子是为了宋姨娘的事来的,反倒葛姝没有多少紧张,微笑道:“殿下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身子可好些了?”太子在葛姝面前坐下,并没有提宋姨娘的事,依然是温和的笑容。
“多谢殿下关心,如今已经好多了。倒是这府里的事,我如今病着,可府里总要有人管着,殿下觉得哪位姨娘可以暂且管着?”葛姝带着温柔得体的笑容,向宫延述道。
“府里的中馈怎能交给姨娘,太子妃身体不适,叫管家多费心些也就是了,总不过这一段时间。”宫延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作为太子,他对葛姝并没有过多的心意,但太子妃的尊严和地位,他都会给葛姝,因为他需要一个安稳的内宅,这一点,无论以后进府的是明四姑娘还是严家表妹都是一样。
“我明白了。”葛姝没有推辞也没有解释,只简洁的将宋姨娘的事跟宫延述报备了一下,道:“此事是婷儿不是,只是她毕竟是未嫁的女儿家,我只得令她和婧儿抄写经书,为那个可怜的孩子祈福。”
☆、第二十章 避嫌
宫延述微微皱眉,他刚刚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这回事,却也没有太多震动。他注定有很多子嗣,对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也谈不上有多期待或者伤心,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长子,可以不是太子妃所出,但也不能由一个低微的姨娘所出,更何况葛姝才过门没多久。
“既然孩子没了,等宋姨娘好些了,就送她去水月庵为孩子祈福吧。”宫延述淡淡道。
“是,我明白了。”葛姝微微点头道。
宫延述离开之后,碧莲凑过来道:“殿下身体还没好,就来看望娘娘,可见娘娘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娘娘……”
“碧莲!”葛姝懒懒的靠着,“去取些补品给宋姨娘送去,顺便将殿下的话转告宋姨娘。”
葛姝自然不似碧莲一般只看得见表面,太子自然是看重她的,但那份看重,看重的是她作为太子妃的身份和能力。而太子处置宋姨娘,也不是因为宋姨娘不知轻重嫁祸她娘家妹妹,而是因为宋姨娘不遵从他的意愿有了孩子,身为太子,又怎么能容忍别人阳奉阴违?所以她不担心太子会责怪她。
“娘娘,表姑娘吩咐奴婢将这幅画送给娘娘,说娘娘闲时可以看一看解闷。”兰心见事情都解决了,才将陶梦阮留下的画交给葛姝。
“嗯?”葛姝有些意外。她与陶梦阮不算亲厚,如今虽然对陶梦阮多了几分感激爱护之意,但也没指望陶梦阮这么快就与她交心。不过,依她对陶梦阮的了解,陶梦阮也并不是爱表现的性格,特意留了画给她,难道还有特别的意思?
“拿来我看看。”
兰心连忙将仔细收好的画纸递给葛姝。葛姝展开画纸,一时看不出陶梦阮什么意思,然看到最后一幅时,却是身子一震。葛姝出生时,韩氏屋子里放了一盆茉莉,那时开得正好,所以,她得了个小名,唤作茉儿,这事外人自然不知道,但家中姐妹都清楚。画一幅茉莉,尤其是一幅花瓣凋零快要枯死的茉莉送她,陶梦阮不可能恨她到这份上诅咒她,再看前面两幅,葛姝自小聪明,只觉得心头一凉,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歇一歇,魏妈妈留下。”
岳老夫人在葛家住了几天,又拜访了几家年轻时的好友,如今岳临风的婚事也定下来了,就带了孙子和孙女回太原,说是明年大比前再到京城来。岳玲珑跟葛家姐妹几个以及陶梦阮都熟悉了,要离开了还十分不舍,拉着葛婧的手,叫她们一定到太原去玩。
送走了岳家人,陶梦阮就直接回了宁心堂,天热,就在屋外的凉亭里纳凉,摆了一个小案,提着笔练字。
“姑娘,三少奶奶来了。”碧云瞧见葛蕴的妻子刘氏带着丫头婆子过来,便提醒陶梦阮道。
葛蕴去年年底才成亲,妻子是吏部侍郎家的嫡出六姑娘,闺名若晴,陶梦阮以前跟她不熟,倒也见过几次。这段时间以来,陶梦阮跟另外两个表嫂都熟悉起来,但刘氏因为怀了身孕,寻常不出来走动,陶梦阮只见了她几回,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陶梦阮不知刘氏跑来找她做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过来给葛老夫人请安,顺便过来看看她。陶梦阮受了葛蕴不少照顾,对刘氏也十分客气,先上前见礼,道:“表嫂怎么过来了,这天正热,可别中了暑气。”
“哪有那样娇气,只是如今怀了身子,少在外面走动了,从前我哪是在屋里呆得住的啊!今日过来给祖母请安,见表妹在这边,就过来看看表妹,表妹这是在作画?”刘氏带着笑容凑过来看陶梦阮面前的纸。
刘氏一张瓜子脸,模样长得讨喜,只是眼里闪着精光,整体的感觉就多了些锐利,陶梦阮侧了侧身,免得不小心磕到碰到刘氏,她之前就发现了,刘氏对别人也热心,但对上她,眼里总是多几分锐利。虽不明白刘氏防备着她什么,但既然人家都防备了,她还是不要跟人家有肢体接触好些,只随口解释道:“只是随手练字罢了。”
刘氏看了一眼,暗自撇撇嘴,坐下说话。话里话外都说司家是如何的富贵,规矩又是如何的严,末了还道韩氏已经寻到了好的教养嬷嬷,叫她好好跟着学规矩,到底是葛家出去的,别丢了侯府的脸面。
刘氏走了,陶梦阮皱起眉头,向廖妈妈道:“廖妈妈,我可是几时得罪了这位三表嫂,怎么她话里话外都说我不懂规矩呢?”
廖妈妈也是一头雾水,她以前跟这位三少奶奶也没什么接触,更别说得罪了刘氏,实在话都不曾说过几句。虽想不明白,还是提醒陶梦阮道:“姑娘,三少奶奶毕竟怀着身孕,姑娘便是委屈也忍耐一二,免得叫人抓了作筏子。总归姑娘是做客的娇客,三少奶奶也不会常来。”
陶梦阮自然是点头,这古代的大宅院里头,最招惹不得的就是怀了身孕的人。这个时代看重子嗣,偏胎儿又脆弱,一不小心就没了,牵连到谁都是一笔烂账。刘氏怀孕时间还不长,陶梦阮听另外两个表嫂说起,才刚刚三个月,心里想着以后遇见刘氏还是躲着些好,刘氏瞧她不顺眼,背上个气着她、惹着她的罪名就冤枉了。
让刘氏一搅,陶梦阮什么兴致都没了,瞧着天凉了些,回自己小院子里修剪花木,到下午时,便听丫头来报,说葛蕴来看她。
陶梦阮微微皱起眉头,刘氏才阴阳怪气的说了许多话,她跟葛蕴表兄妹之间还是避嫌些好,便向碧云道:“你去对表哥说,我在抄写经书不便见他,请他回去吧。”
碧云没敢多问,点点头去了,小绵却有些不解,道:“姑娘,三表少爷对姑娘最好,时常为姑娘带了礼物来,姑娘怎么不见他?”
☆、第二十一章 出门
陶梦阮没理小绵,心里暗自想着日后叫小绵领着小丫头做针线得了,这么个不长心眼的丫头放在身边真是累心。
碧云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提了一些点心,道:“三少爷带了些点心来,奴婢道姑娘不便见他,三少爷就将点心交给奴婢带给姑娘,还说各位姑娘都有,因姑娘住在老夫人这边,三少爷给老夫人送去,就顺便给姑娘带来了。”
陶梦阮点点头,心知葛蕴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穿越以来,见到第一个照顾她的兄长就是葛蕴,说真的,她对葛蕴也多少有些孺慕之情,可这里不是前世表兄妹像亲兄妹一样,许多人家亲上加亲,表兄妹之间平白就多了几分暧昧。刘氏阴阳怪气的挤兑她时她还觉得莫名其妙,这一下午下来却有些明白了。
陶梦阮在京城长大,尤其又是葛家外孙女,葛家的事她不说十分清楚,多少知道一些。大舅舅葛闻瑞跟刘氏的父亲是好友,恰好两家孩子年纪相当就定下了婚事,那时葛蕴不过七八岁,刘氏更是只有五六岁。不过小小年纪的刘氏自小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有哪家姑娘跟葛蕴说句话,刘氏转天就要找上门去冷嘲热讽一番。
陶梦阮从前只是听说,还没有见过,尤其前几次见到婚后的刘氏都是爽利开朗的模样,还以为这多年以后她已经改了那脾气,没想到只是含蓄了些罢了。陶梦阮郁闷归郁闷,但也不愿意人家小夫妻为她闹得不愉快,以后表哥什么的还是远着些也就是了,总归她又不是没有亲哥哥。
次日一早,陶梦阮给葛老夫人请安时,又见到了刘氏。
葛婧的婚事不能再耽搁下去,楼氏最近都在注意着,好容易有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就邀了那家夫人去云华寺上香,与老夫人说带葛婧过去看一眼。
姑娘家定亲是一辈子的事,虽然碍着闺誉和闺训不能跟男子有什么接触,但有长辈陪着,见一见是常理。老夫人看着脸色微红的葛婧,觉得楼氏直接带了葛婧过去有些太明显了,道:“带她们小姐妹几个一道去吧,上回出了那么大的事,也该去庙里还愿,就算婚事不成,也不会影响婧娘的名声。”
楼氏心知葛老夫人想的周全,连连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儿媳多带几个家丁护院,一定把她们好好地带去也好好带回来。”
“祖母,孙媳也想同去,也好求菩萨保佑,让孙媳为葛家生个大胖小子!”一直沉默的坐在那里的刘氏突然开口道。这话一出,旁边的大少奶奶杨氏和二少奶奶小楼氏脸色都难看起来,杨氏过门有五年了,只有一个女儿,小楼氏过门也有两年了,一直都没有动静,刘氏一口一个大胖小子,自然戳了她们的痛处。
葛老夫人哪能感觉不到这么明显的气氛变化,心里暗暗皱眉,这个孙媳素来不是个省心的,这话更是说得轻狂,面上却依然平淡,道:“你这个时候出门可比不得她们说走就走,我叫你母亲打点着,后天你们妯娌几个一道去。”
刘氏有些不满意,昨晚葛蕴回去对她就没好气,还说她怀了身孕就该安心养胎,别胡思乱想。可看着葛蕴亲自走一趟金陵将陶梦阮接了来,又处处关心着陶梦阮,同样是表妹,葛蕴对韩茜和罗月苏怎么就没有那份关心体贴,若说没几分心思她是不信的,谁叫陶梦阮这表妹生了一副好相貌,当下忍不住刺了葛蕴几句。结果,葛蕴也不说哄一哄她,转身就去了书房。
她哪里知道,葛蕴对陶梦阮格外照顾一些,一是因为陶梦阮那时病着,他为了葛姝的婚事也没叫陶梦阮好好养病。二是上回陶梦阮当着他的面落下山崖,接着又当着他的面被司连瑾轻薄,他没能替陶梦阮做主,又不能告诉别人,只能多照顾陶梦阮一些。可这陶梦阮生病的事刘氏知道,不见她半点怜惜,另一桩又不能说出来,葛蕴没了力气解释,只气得自己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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