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儿女的,哪能一辈子守着爹娘啊,尤其是咱们女子,嫁了人,回娘家都是客人喽!”司老夫人也叹息了一回,司老夫人本是青州人,远远地嫁到京城,早年还能回回娘走走,如今年纪大了,也只有见到娘家晚辈,问一问情况。对陶梦阮这个刚刚进门的孙媳妇,司老夫人是疼惜几分的,不说其他,定下亲事之后,餐风饮露的孙儿都多了几分人气。司老夫人年纪大了,人也和善多了,见陶梦阮有些怅然的模样,道:“亲家几时启程,叫阿瑾陪你去送送。”
陶梦阮有些惊喜,她是新媳妇,虽说爹娘要远行,她去送送也是应该的,但还要斟酌着开口,没想到司老夫人直接提了。
“傻丫头,你嫁到国公府来,就是国公府的人,这里是你的家,有事你只管提就是,哪里用得着斟酌考虑。”司老夫人温和的笑道,“便是公婆再严厉,也没有这上面为难媳妇的。”
“阮儿知道了!”陶梦阮有些触动,便是早就下了决心跟司连瑾过一辈子,听得司老夫人这番话,也不由感动,一直有些忐忑的心,也安定了些。
司老夫人点了点头,又道:“明日宫里也该来圣旨了,以后你是世子夫人,里外应酬你也要跟着一起,你也不用紧张,总归有国公府给你做后盾。”
司老夫人的话,自然是提醒陶梦阮,作为司家嫡长媳,将来更是国公府的主母,需从现在起立起威信来。陶梦阮也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司蒙很快就要娶妻,哪怕安氏不喜司连瑾的同时,也不喜司蒙,但这种时候,难保不会抬举司蒙的妻子打压陶梦阮,毕竟司连珏娶妻至少要等到明年。
司老夫人见陶梦阮都明白,满意的点点头,也没有留他们,道:“好了,你们今日走了一圈也累了,就先回去吧,安氏那里也不用过去了,她这会儿应当谁都不想见。”
司连瑾和陶梦阮都心照不宣,点了点头便一起退了出去。
两人回到熙园,陶梦阮才有些奇怪,道:“国公夫人既然要生气,为什么每次还要让那些孩子生下来?作为主母,不想庶子出生,应该不难吧!”
司连瑾在整理陶家的回礼,闻言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父亲的孩子都是平安降生的,除了大姐、我还有司蒙,夫人好像也没怎么对付过谁。不过想想也是,内宅的事,外人不清楚,还不能猜出一二来?若是父亲子嗣单薄,外面必然说她善妒,反过来,她在外面也对付我们,府上子嗣却不少,她不是得了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名声吗?总归庶子庶女又没有多少威胁,她气一气也就过了。”
陶梦阮眨眨眼,没想到安氏还挺有脑子的嘛!司连瑾见这模样,便也笑了,道:“我猜着,夫人她最近肯定会提叫你跟着管家的事,若要分给你的,必定是不好管理的,比如厨房、针线房什么的,你可以先考虑着怎么应对了。”
陶梦阮想了想,道:“我觉得,我先别应下管家好些。现在我刚来,别说府上管事,便是安夫人,我也一点都不了解,我想着,若她提了,我便说先跟着学便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司连瑾想了想,道:“你说得有理,那就这么办好了,只要小心,别让她算计了。她在这府上多年了,我的人手都不及她的。”
这点陶梦阮早就想到了,安氏能稳稳地坐着国公夫人的位置,将庶子庶女都捏在手上,怎么可能不培植自己的人手。陶梦阮也不担心这个,前世跟着兄姐们商业间谍都挖过,何况只是些管事什么的,慢慢挖掉就是了,也不算什么难事。
果然如司连瑾所想,次日陶梦阮的册封下来了,安氏便提出,陶梦阮既是世子夫人,又是嫡长媳,该将管家权分给陶梦阮一些。陶梦阮谦虚的推辞了,只说国公府的事她还一抹黑,先跟着学才是,司老夫人听陶梦阮这么说,也十分满意的点头同意了,叫安氏先带着陶梦阮。
安氏从前毫不掩饰对司连瑾的厌恶,对陶梦阮也是同样的,说是分权利给她,也就是叫她出丑,日后不好再提分权利的事。但陶梦阮一招以退为进却使得恰如其分,说要分的是她,人家要学,老夫人也答应了,她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只得点头道:“如此,明日大郎媳妇便跟着学好了。”
陶梦阮一派老实乖巧的模样,点头道:“夫人放心,阮儿一定会用心学习的。”
“……”安氏笑了笑,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管家也没什么秘诀可言,一般人家庶女就罢了,嫡女自然是从小就接触的,何况陶梦阮还是长女。但让陶梦阮跟着,将她的人手势力摸清楚了,却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安氏打量了陶梦阮纤细的身量一番,这样柔弱的小姑娘,几天下来受不住了,也只得回屋里养着吧!
圣旨下达的第二天,陶梦阮需要进宫谢恩。当然,她作为女子,要拜见的是皇后娘娘,也没那机会见到皇帝,但对陶梦阮来说,见皇后比见皇帝还要危险些,谁叫她表姐是太子妃。
司连瑾也有些不放心,连着叮嘱陶梦阮,在皇后那里呆一呆,就说去拜见太后,别在皇后那里多留。陶梦阮自然都应着,想着司连瑾是太子的左膀右臂,皇后再蠢也该知道轻重才是,但也难保皇后娘娘想另外给司连瑾选个夫人,她还是小心为上。
陶梦阮这是第一次进宫,也不敢胡乱打听,只安静的跟着引路的宫娥,不多时就到了皇后的凤仪宫。没有皇后的话,陶梦阮也不敢抬眼乱看,只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行礼。
皇后知道司连瑾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早年还想将静雅公主许配给司连瑾,后来因为静雅公主的事,对司连瑾起了怨气,却也知道轻重,不敢在上面过分。但司连瑾妻子的人选,皇后自然是有想法的。
严家女儿都小,但她姐姐家中正好有个适龄的女儿,虽然那姑娘性子泼辣,但害了她女儿,她自然不愿司连瑾娶个合心意的姑娘,只是还没来得及提,司连瑾就自己定下了陶梦阮。本来司连瑾娶个家世差些的,她也满意,可偏偏陶梦阮的表姐是太子妃,两家关系还好,不用说,陶梦阮自然是向着葛姝的,皇后对陶梦阮就更加不喜了。
皇后不是那沉得住气的,让陶梦阮跪了片刻,才道:“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陶梦阮老实抬起头来,皇后打量了一眼,脸上有一丝厌恶,道:“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难怪世子亲自请旨都要娶回去。”
这话乍一听像是夸人,可那语气上,却是在说陶梦阮用美色勾引了司连瑾,而皇后的一句话,抹黑一个人不能再彻底了。陶梦阮早就知道皇后娘娘目光短浅,如今再体会了一次。她都嫁到靖国公府了,便是再美色惑人又如何?陶家没有其他女儿,会影响的也就是靖国公府的姑娘罢了,为了一口气得罪靖国公府,不知其他皇子要不要感谢皇后娘娘一番。
皇后见陶梦阮无动于衷,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可也不能长久叫陶梦阮跪着,她既没犯什么错,又不是皇后的儿媳、宫中的宫女,只得让她起来。陶梦阮安分得很,半点没有多余的反应,皇后反倒没什么话说了,只干巴巴的问了些话,连陶梦阮都有些待不住了,又不能自己说走,只盼着太后那边快些过来救她。
司连瑾早想到皇后会为难陶梦阮,早早就求了太后娘娘,太后当年将司连瑾接进宫里养着,看他也是亲孙子一般,司连瑾特意求了,哪有不依的,不多时就派人过来接陶梦阮过去。太后娘娘疼司连瑾是众所周知的,司连瑾的妻子进了宫,太后没有不见一见的理,但太后虽然是如今宫中资格最老的人,但毕竟皇后掌着宫里的事,陶梦阮头一次进宫,自然是要先去皇后那里谢恩。
跟了慈宁宫的宫女出来,陶梦阮暗自吐了一口气,皇后倒是没有做什么,只是干巴巴聊天还不如跟人拼一拼脑子。从凤仪宫出来,慈宁宫的宫女安静的在前面引路,陶梦阮小心地活动了一下脖颈,突然有个宫女一阵风过,还撞了陶梦阮一下。
引路的大宫女玉娟便皱了眉,低声喝到:“哪个宫的?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小宫女连忙跪下请罪,玉娟责骂了几句才让离开,陶梦阮却觑着空子看了眼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小心四殿下。
四皇子宫延陵是瑜贵妃所出,今年才刚刚十五岁。相比起太子的才华稳重,三皇子的机敏聪慧,宫延陵一向以纨绔骄纵著称,皇家规矩森严,但宫延陵也乖觉,闹腾归闹腾,也没闹到明面上去,外人虽知道他什么个德行,抓不到证据也无法。然而让陶梦阮在意的是,是谁给她送的信?送信的人又知道些什么?又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
玉娟打发走了小宫女,向陶梦阮道:“是新进宫的小宫女,不懂规矩,惊扰到世子夫人了。”
陶梦阮面上没有露出一点异样,道:“无妨,我们先去见太后娘娘吧!”
玉娟点头,依然在前面引路,在宫里多说一句话都可能招致麻烦,玉娟接下来是一句话都没说,只引着陶梦阮往前走。
不多时便到了慈宁宫,陶梦阮给太后行礼,太后连忙将她拉起来,道:“真是个可心的姑娘,瑾儿有你照顾,哀家也算放心了。”
太后娘娘对司连瑾一向疼爱,连带的,对陶梦阮也疼惜几分,细细问了些事情,末了还道:“阿瑾一早就求到哀家这里了,说是你头一次进宫来,皇后娘娘定要为难的,叫我一定将你接出来。”叹了口气,又接着道:“皇后一直就这个性子,有姑祖母在宫里,总不会让你受委屈就是。”
陶梦阮连忙谢了。太后又同陶梦阮说了些司连瑾幼时的事,留陶梦阮用了膳,才派人送她出去。
送陶梦阮出去的依然是玉娟,陶梦阮见她依然沉默的走在前面,微微蹙起眉头,尤其是走的方向明显不太对的时候。陶梦阮趁着还没进小路,站住,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玉娟愣在原处,往里看了眼,有些着恼,就剩那么一小段了,可这里虽偏了些,还是有人走动的,她也不能将陶梦阮拽了进去。
玉娟没有回头,陶梦阮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冷了脸,道:“好好带路,莫再走错路了,你猜,刚刚走过的路,本夫人记得多少?”
陶梦阮头一次进宫,玉娟敢将她往不对的地方带,就是算着陶梦阮头一回进宫,不认得路,也不敢四处乱看,没想到陶梦阮还记得路。若是陶梦阮原路返回,告诉太后娘娘这件事,打杀了她都是轻的,抿了抿唇,玉娟沉默的转了一个方向,继续领路。
陶梦阮从宫里出来,还在想玉娟究竟是哪路人马,又想做什么,连司连瑾回来了都没有注意到。司连瑾自己解了外衣,在陶梦阮身边坐下,道:“在想什么?这样入神,连我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陶梦阮简单将宫里的事说了一遍,司连瑾眸子暗了暗,道:“宫里的事,你不用多想,终归进宫的机会也不多。”
陶梦阮也点点头,不再多想。
原本说要跟安氏学着理事,因为进宫耽搁了一天,就推迟了一天。陶梦阮说到做到,每天给司老夫人请安之后,就跟着安氏学理事,她也不说什么话,就端端正正的坐在旁边听。安氏准备茶水,也给陶梦阮倒一杯,陶梦阮每天只专心坐着,连杯子都不碰。连着好几天,安氏终于忍不住道:“大郎媳妇是嫌我这里的茶不好喝?这才碰都不碰吗?”
陶梦阮愣了一下的样子,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怎么会!阮儿只是喝不来茶水,在屋里素来都是喝白水的,又不好意思跟夫人提……”
“……”安氏吐了口气,你不喝茶水你早说啊!浪费老娘那么多药,你知道那药粉有多贵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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