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阮听到司老夫人的安排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想到孩子还小,抱着去庙里不太合适,放在家里也不大放心,心里便有些犹豫。司老夫人闻言便道:“原本就是替珉哥儿求的,带珉哥儿同去也是应当的,多带两个人精细照看着也就是了。”
司老夫人这么说了,陶梦阮只有应是的,答应着便去安排。
京城周边的寺院,最有名气的还是五福寺,司老夫人计划着,到寺里还愿,再小住几日,山里天气凉爽,也好听听经拜拜佛,时间就计划了五天,除去来回,在寺里住上三日。司连瑾听说了这个计划很是幽怨了一回,原本忙着事情,陪老婆孩子的时间就不多,祖母还要将陶梦阮和珉哥儿带走,就得几日见不着人。抓着陶梦阮闹腾了一回,才算放过了陶梦阮,这些日子四皇子闹腾的更凶了一些,陶梦阮带着孩子出门,他其实更安心一些。
司连瑾有些理解四皇子的心态。宫延述是嫡长子又是太子,手中的势力除了自己培养的,大多都是麟德帝早早就铺好的路,宫延述只需做好一个太子该做的事,等将来皇位自然是他的。可其他的皇子不同,若不肖想皇位,日后自然能安安稳稳做个王爷,可若是想要更进一步,从父亲手里接过皇位那叫做夺嫡,从兄长手中抢过皇位那叫做篡位,不趁着麟德帝还在,抢太子之位,日后在名声上总要差了一截,何况时日久了,太子的羽翼自然更加丰满些。
麟德帝是皇子们的亲爹,四皇子的心思他也看在眼里,但太子是他着力培养的储君,其他皇子也是亲生的,麟德帝即便不打算动摇宫延述的地位,也不想将另一个儿子弄死,所以回京之后,趁着谢三爷的事,狠狠打压了谢家的势力。人君想要对付一个臣子,谢家自身也没有那么干净,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谢家的羽翼已经被剪出了大半,四皇子若是再不动,就再也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这些话司连瑾不想告诉陶梦阮让她忧心。如今管着家事,又要照顾孩子,陶梦阮也分不出更多的心思关注外面的局势,只是到底是前世的习惯,陶梦阮其实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帮不上忙,就没有多问,只在平时细心照料者司连瑾的生活起居。司连瑾最后没说要她留下的话,便知司连瑾的心思,陶梦阮有些心疼的抚了抚司连瑾的眉间,柔声道:“我自然想留下来陪你,只是祖母不会让夫人出门,哪能让祖母带着四妹妹她们出去,我只去几日,很快就回来了。”
司连瑾亲了亲陶梦阮的脸颊,露出些笑容,道:“我还盼着你们在外面多住些日子,如今京中事多,你们出去,我倒是能安心一些,离了京城,我多安排些人手护着你们也就是了,总比京城里人多事杂让我安心。”
要小住几日,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多一些,尤其珉哥儿这么个软乎乎的小人儿,好在小家伙先前跟着陶梦阮他们回京,路途遥远也没有什么不适应,陶梦阮准备的周全,自然不会叫他受委屈。
趁着早晨天没有那么热,司老夫人带着一众小辈就出了门。陶梦阮是长媳,又生下了长孙,司老夫人原本就喜欢陶梦阮,如今自是更加疼爱几分,与司老夫人一道出门,陶梦阮就抱着珉哥儿同司老夫人乘一辆马车。出门太早,珉哥儿醒来吃了奶,又在陶梦阮怀里睡着了,司老夫人瞧着喜欢,接过去抱着,只是到底年纪大了,不多时便有些倦怠,陶梦阮将孩子接过来。
马车走到五福寺的山脚下,珉哥儿才醒来,让陶梦阮抱着,从陶梦阮肩头探出脑袋,一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致。司老夫人由刘嬷嬷和绿萝扶着,见珉哥儿的小模样,不由笑道:“阿瑾半岁大时头一回来五福寺,也像珉哥儿一样,一双眼就这么不住的瞧周围的景致,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最后一句逗得陶梦阮噗嗤一声笑了,珉哥儿不知母亲曾祖母在笑什么,也跟着笑。司老夫人腾出空捏了捏珉哥儿的小手,向陶梦阮道:“听说太子府的明侧妃有孕了,若是小皇孙,倒是跟珉哥儿年纪相仿!”
陶梦阮想到靖国公府的传统,也点点头。靖国公府的嫡长子自来是跟未来储君一块儿长大的,若是葛姝生下长子自然是最好的,但葛姝的情况,日后还真不好说。除了葛姝,明侧妃所出的皇孙身份是最高的,说不得日后就是珉哥儿的小伙伴了,而明侧妃这个人,说不上多么善良,至少还算是个聪明人,想来比起如今的皇后娘娘要强得多。
陶梦阮想到葛姝,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葛姝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但日子过得太过坎坷了些,先前的事情便不提,若是明侧妃生下长子,葛姝的处境难免更加艰难些,好在葛姝是个聪明人,至少在这件事上面很想得开。陶梦阮上回见到葛姝时,受韩氏所托,还小心地问过这个问题,葛姝倒是想得开,道:“立太子妃不容易,废掉太子妃也不容易,历代无子的太子妃也不止我一个,被废也不是因为无子这一条。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该做的就是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日后自然有我的福分。”
陶梦阮刚刚进京时,就知道葛姝是个聪明的姑娘,但也仅仅是聪明罢了,在许多事情上面,其实还不够通透。然而,这三年多下来,葛姝确实从聪明走到了通透,如今,哪怕她不曾养活一个孩子,不曾得到皇后的喜欢看重,但哪怕是几位公主,也不敢在葛姝面前造次。事实上就如葛姝所说的,做太子妃不容易,废太子妃更不是闹着玩的事,坐到这个位置上面,受不受宠反而不重要了,不怕做得不够,就怕做得太多,至于明侧妃,若是足够聪明,就不会跟葛姝争个短长。
珉哥儿软乎乎的小手拽了拽陶梦阮的头发,陶梦阮抬手将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亲了亲珉哥儿的脸蛋,说真的,她倒是不在意太子几时能有儿子,年岁小些,日后就更好欺负些,叫她儿子费心费力做事,欺负一下小皇孙也没什么不妥。
走到五福寺门前已经是中午,司老夫人和陶梦阮一路爬上来,陶梦阮还抱了个孩子,走到五福寺门前也没怎么喘,倒是安巧巧几个,尤其是年纪最小的司嫣然,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司老夫人对孙媳、孙女们柔弱的体质有些不满,语重心长道:“你们年纪也不大,这么点路程都走不来,日后可是要吃苦头的,往后要自己练一练才是。”
安巧巧几个连忙应是,心里听进了几分就不清楚了。司老夫人也只提了一句,就请迎客僧带她们先进寺里歇歇脚再说。
五福寺名气大,上门烧香小住些日子的香客也不少,随时都有招待香客的厢房,何况如今并不是什么法会的时候。靖国公府地位尊崇,又都是女眷,寺里就直接安排了一个小院让陶梦阮一行人住下,布置虽然简陋,却也算是干净整洁。
陶梦阮才安置好坐下,寺里就送了午膳过来,陶梦阮想着司老夫人走路上山,面上不显,但毕竟年纪大了,多少有些倦怠了,就没有过去打扰,自己在房里用了午膳,抱着儿子歇了个午觉。
山里比京城中要凉爽,厢房里没有放冰盆也并不觉得闷热,陶梦阮一觉睡得舒服,起身时已经是下晌。小蝶过来服侍她梳洗妥当,禀报道:“老夫人身边的绿衣姐姐过来传话,说老夫人去前面听慈云大师讲经去了,大奶奶可以带四姑娘和五姑娘去后面的莲池看看景儿。”
陶梦阮不懂什么佛法,要说听经,也没什么悟性,好在长辈们也不要求她这个年纪的小媳妇精通佛法什么的,到了寺庙里,烧烧香、求求签,玩了基本上可以自由活动。陶梦阮得了司老夫人的许可,便问道:“四妹妹和五妹妹呢?”
“大奶奶睡着时,二奶奶遣人来请过一回,听说大奶奶还睡着,就没有打扰大奶奶,带着四姑娘和五姑娘去莲池赏花了。”小雪答道。
山里的莲池花期比城里要晚一些,这个时候京城的荷花已经差不多开败了,山里却是花开正好。陶梦阮以前就听说过五福寺的莲花好,也是几年前来看过了,不过听说安巧巧带着司倩然和司嫣然去了,便没打算这会儿过去寻她们,道:“听说五福寺种了许多杏子,我们去摘杏子吃吧!”
这个季节已经过了杏子成熟的季节,不过寺里不靠这个营生,杏子成熟的时候会摘一些待客,其他的都留在树上,既是给鸟雀们留些口粮,也是留着那么个景致,叫香客们游玩打发时间,到了如今这个季节,虽然杏子不多了,也能摘几颗应个景。
☆、第九十三章 主谋或帮凶
陶梦阮这么说,小雪几个自然不会反对,二奶奶跟大奶奶素来不和,特意将两位姑娘都叫了去,不过是想叫大奶奶找不到人尴尬罢了。但大奶奶哪里是争这种闲气的人,既然两位姑娘有长辈看着了,能自己出去玩,大奶奶是求之不得。
陶梦阮对于司老夫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并没有敷衍的意思,但一个安巧巧,一个司嫣然,实在让她有些腻歪,横竖在寺庙里也出不了什么事,就愉快的放下了这一茬。安巧巧跟陶梦阮是素来就没有什么好感,而司嫣然,先前陶梦阮虽然觉得小姑娘小小年纪就闷在心头有心眼不大喜欢,但也没有多少恶感,今年回来却发现小姑娘不止是有心眼而已,就是县不明白小丫头算计她一个长嫂有什么好处。陶梦阮没闲到花心思去打听,只是平时也疏远了司嫣然,左右不过是个庶妹,日后嫁了人也没有多少打交道的机会。
天色已经不算太早,陶梦阮让人提了个篮子就往杏子林走去。夏天虫蛇多,孩子太小陶梦阮也不敢随便用驱虫的药粉,虽然很想让孩子跟大自然亲密接触,最后还是将珉哥儿留在了屋里,好在珉哥儿手里有玩具,也不闹着要跟去。
杏子林在五福寺的西侧,跟荷花池不在一个方向上,陶梦阮过去也没有遇到安巧巧几个。杏子林的杏子确实不多了,挂在枝头的杏子品相也没有那么好,陶梦阮今年事忙,杏子上市的时候也没来得及买杏子做杏脯,这个时候的杏子品相没有那么好,但口感上倒是没有差太多,摘一些回去做杏脯也使得,就让几个小蝶和小雪都帮着摘杏子,好带回去。
陶梦阮一个午觉睡得久了些,何况记挂着珉哥儿,跟小蝶和小雪摘了一篮子杏子,就一道往回走,才走过杏林子前面的月洞门,就见到安巧巧从前面走来,不由微微蹙了蹙眉,脚步也顿了一顿。这点子功夫安巧巧已经迎了上来,向陶梦阮道:“我说怎么没见大嫂来,原来大嫂到这边摘果子来了,这个季节,也就这里能寻到新鲜的杏子了!”
安巧巧嫁给司蒙之前,对陶梦阮一向是当情敌看的,等做了司家二少奶奶,倒是多少有了些作为妯娌的自觉,不过说话也向来都是阴阳怪气的。一向没好气的人突然亲亲热热的同她说话,陶梦阮又不傻,第一反应就是今日这安巧巧有些不对劲,何况说是跟司倩然和司嫣然一起赏花去了,如今只见她一人,总不是赏个花的功夫,将两个妹子都得罪了吧!
“二弟妹不是同四妹妹和五妹妹一道赏花吗?怎么到这边来了,对了,怎么不见四妹妹和五妹妹?”陶梦阮注意着安巧巧的脸色,她说起两人时,安巧巧的脸色明显变了变,陶梦阮心下警惕,立在原地等安巧巧说话。
“呃……五妹妹有些受不了暑热,四妹妹陪她先回去了,我嫌屋里闷,就到这边来转转,大嫂这事要回去吗?”安巧巧心里咯噔一下,尽量稳着心绪道,微微垂下的头掩住了透着心虚的一双眼。
陶梦阮虽然没有看到安巧巧的表情,但安巧巧这么反常,也不必她细细看安巧巧的表情,语气严肃了些,道:“果真如此?这会儿已经将近晚膳的时候,祖母这个时候也该听完经回来了,怎么二弟妹不打算陪祖母用膳,还要到这边来看风景?”
“……”安巧巧原本就心虚,听得陶梦阮有些质问的语气,心头一颤,倒是激起了一些火气,道:“大嫂这是什么意思?我胃口不好寻几颗杏子开开胃也不行吗!”
陶梦阮看了安巧巧一眼,没有同她争辩,当先往小住的小院子走去。安巧巧见陶梦阮那边走去,连忙跟了上去,想伸手拉陶梦阮,却被陶梦阮一眼看得呆了呆,没敢再上前,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陶梦阮脚步快,这会儿担心着司倩然和司安然更是快了几分,跟惯了陶梦阮的小雪和小蝶两个还好,安巧巧却是很快就落了一大截。
陶梦阮快步走到院子里,顾不上回自己屋子去看珉哥儿,直接去了司倩然和司嫣然的屋子。司倩然和司嫣然的屋子挨着,陶梦阮就近去了司倩然的屋子,门前守着司倩然的小丫头红月,陶梦阮直接开口问道:“四姑娘和五姑娘可回来了?”
红月正要给陶梦阮见礼,听陶梦阮问话,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老实答道:“回大奶奶的话,奴婢一直在门前守着,不曾见到姑娘和五姑娘回来。”
“没回来?”陶梦阮皱着眉多问了一遍。
红月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将门推开,寺里提供暂住的屋子比较简陋,就算姑娘小姐们住的地方,也没有繁复的幔帐屏风,一眼看去屋子里的情形一目了然,除了一个打盹儿的小丫头,并没有别人。
陶梦阮对司倩然的了解,小姑娘老成稳重,实在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性格,正好安巧巧跟了上来,陶梦阮沉着脸转身对着安巧巧,冷声道:“你自己说怎么回事,还是我请祖母来将事情查个一清二楚?”
安巧巧身子瑟缩了一回,她在靖国公府不似陶梦阮一般自在,有丈夫疼爱,司老夫人和靖国公看重,甚至不过一年多已经有了长子傍身。当初定亲之事,所有人都觉得是她不要脸算计了司蒙,才得嫁入靖国公府,不止外人闲言碎语,就连夫家都这么看待,寻常别说同陶梦阮一般看重,偶尔出门还要特别敲打几句。说到底,女子在夫家的地位靠的是娘家和丈夫的看重,娘家败落她没有法子,可但凡司蒙为她说几句话,她的处境就不是这般。
这般的处境,面对同是娘家不如国公府的陶梦阮,她就不仅仅是羡慕,更是嫉妒、憎恨。但另一方面,十分清楚自己处境的她,便再是嫉恨,也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娘家没有办法为她撑腰,拿住了掌家权利的陶梦阮想要对付她实在太容易了,就像此时,陶梦阮长了她不到半岁,她却实实在在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
“我……”安巧巧吐了一口气,“四妹妹和五妹妹被人抓走了!”
“你说什么!”陶梦阮一时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被抓走的?四妹妹和五妹妹被人抓走了,你不让人去救,还有心思去透气散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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