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早前杨一水听完口谕,急得一言不发。
掌门退藏于密,显然要用他之口传令,他只得联络相识的金部修士,匆匆敲定此事。
“小满问天了……半步元婴。”玉无暇的声音不辨喜怒,不似往时。
杨一水大惊,攥着玉简的手直抖,吐不出只言片语。
何等天赋,何等悟性。
而他却要亲自将她调遣外地,披挂阵前。
他神识有感飞出洞府,满园月色,重重树影,师徒相见,将言而未语。
一方束发戴冠,着蟒袍系玉带,衣冠甚伟,英姿尽显;一方褐裙飘逸,朱唇粉面,一步叁韵,芳气笼人。
这一刻世界凝绝,唯有他的血液急促奔腾。
衣冠之贵,远比不得风采之贵,他深觉自己是个不仙不凡的浊物,果真难逃消极懒散、一事无成的骂名。
梨花满眉眼弯弯,上前见礼,随后听闻师尊调令,不禁喜道:“原来同样有我一份么?弟子正有一事相求。”
没有你,本来和你毫无关系。他心中阵痛,将人带进洞府谈说。
梨花满自然听不到师尊的心声,恳切道:“我听说陈宁师弟被派到边陲,黑水堡与扣马店差不多嘛,既然要我带同门弟子进塔夺宝,人手在何方呢?师尊把他放到我身边可好?”
杨一水叹道:“黑水堡的名额,其实……已被金部弟子定下了。”
“这……怎么会让他们去?金部弟子并非我等同门啊,他们不算花间道修士,如何轮到他们去呢?我宗弟子却要远征妖域……”那可是妖族疆土内最凶险的炼狱啊。ⓨυshυщυ.ьiΖ(yushuwu.biz)
她说到这难掩悲伤,杨一水哑口无言。只因光济塔本是金部的生意,掌门口谕区区空话而已,他以过去掌门留下的金印凭信,以诸多好处相增,几经辗转才购下领将一职。
他高居峰主之位,却办不了针尖大的事,细想之下越发愤愤难平,起身道;“徒弟别怕!十天之内,若为师连这点事都做不成,还当什么峰主,简直贻笑大方!”
梨花满破涕为笑,刚这会儿悲喜交替,情波摇荡,幽香渐浓。
“心,流也;性,水也。”沉默许久的玉无暇忽然夺过身体,双目闪过阴鸷之色,似笑非笑道:“可小满好像对师尊,有秘密……”
他顺着方才激昂起身的势头,两步站在梨花满面前。
白青色元婴眼前一黑回到灵台,不知发生何事,亦不知近日来服用的丹药,已经让他的神魂之力十分羸弱,毫无争抢之力。
梨花满故作胆怯道:“什么秘密呀?不知道哪里让师尊误会了。”
玉无暇眯起眼睛,犹如一头盯住猎物的猛兽。他可以接受徒弟像兔子似的蹦来蹦去,做个闺英闱秀,玩些才子佳人的游戏,和那些混得不错的天骄一样,自己挣些能吹嘘的资本。但她不能以心经传人的身份问天!这是站在他的对立面。
小兔子可以长成大兔子,却不能妄图变成大老虎,想着跳出他的手掌心!
他朝仙家冷笑道:“不要吵了!稍后我再同你解释。”
这小徒弟,她若想做那采补双修的娼妇妖女也罢了,不管是过去魔界,还是当今修真界,最不缺蜉蝣蝼蚁之辈。
偏偏她要问天突破,来日必成大患。
白青色元婴被他喝退,不详之感涌上心头。
他借师尊身份,神色严肃地打量她:“你只说遭歹人侮辱,却没说你练了暗香彩云。你是正道弟子,怎能修炼魔功!是谁给你的?”
梨花满未曾竟想会被他发现,悲痛道:“是那歹人逼我,双修时配合他……弟子自那以后,再也没私自练过。”
她不由得半真半假地垂泪道:“弟子受辱蒙冤,连师尊也要弃我于不顾么?我,我无颜苟活在世上……”
歹人,什么歹人有本事拿暗香彩云助兴,他倒想把这位无名英雄请来当座上宾,抱瓮亭刚死了几位爱将,缺人得很。
玉无暇闪过千百种念头,他若手刃此徒,再吞食仙家,看似中规中矩,十分稳妥。可凡是和本界天道沾边的人,并不好杀,更何况好比下棋,下急眼了,怎能掰掉一块棋盘自欺欺人?无视规则又何谈输赢呢。
想到此处他收敛了杀心,前思后想。花间道最有趣的珍玩,阴差阳错落在他手里,可得好好斟酌……
他改换了一副神态,愁郁道:“分明是小满遮掩在先,固守封建礼节、男女大防,这也不说,那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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