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枪声的威慑力厉害,混乱不堪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投落在江时临的身上。
宋西汐的目光越过人海遥遥落在江时临的身上,这个男人身穿着板正的制服,腰脊挺直,站在那里如同一棵笔直的白杨树,给予人十足的安全感。
江时临也在人海里搜索宋西汐的身影,两人目光相撞,虽然无言语交流,但是宋西汐还是准确地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有我在,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让她慌乱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冰凉的指尖终于有了温度。
警方迅速掌控局面,把看戏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疏散开来,并且强势地把闹事的张家家属隔离开来。
李莲珍还要继续撒泼,江时临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们的眼里还有王法吗?哪怕你是受害者,也不能砸人家医院设备,更不能打人。损坏医院设备要原价赔偿,打伤人也要依法赔偿医疗费。”
“哇”的一声,李莲珍嚎啕大哭了起来,“警官,你这哪是替受害者家属讨还公道啊,你这是在受伤者家属的伤口上撒盐,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
一直躲起来看戏的邓楚芸,眼底难掩幸灾乐祸的兴奋,转身走到无人的角落,随后掏手机出来打电话,“宋西汐这个贱人出事了,我觉得咱们应该往火炉里添几块柴,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电话那端的人语气也透着兴奋,“你放心,我会懂得怎么火上浇油,让这把火烧得越来越旺的。你继续盯着,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
警方强势控制局面,丝毫不给死者家属撒泼蛮横的机会,给他们的回复是:此事立案调查,有关部门会深入跟进调查,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由于警方的严厉警告——如若再敢目无法纪,做出极端举动,严格按照国家相关法律处理。张家家属不敢再随便造次,毕竟谁也不想,公道还没有讨回来,人便已经进了监狱。
但他们又不甘心就这样“默默”等待警方的回复,尤其是李莲珍母子,心里很清楚方永梅的死,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责任的。
人没了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他们此时心里想的是如何能让医院作出赔偿。
对,这人总不能白白的死了。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了一句,不如在医院门口拉横幅,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件事情。
李莲珍猛一拍大腿叫好,连忙叫人去做横幅。
“杀人偿命,还我公道”的横幅在医院的大门口高高地竖着,特别地醒眼,来来往往的人都会盯上几眼,有八卦事者也会走上前了解情况。
张士辉接了一个隐匿电话,他原本以为是诈骗电话并没有接,但是对方契而不舍地给他打了三次。
给他打电话的是一个女人,他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对方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的老婆和儿子被黑心庸医给害死了,虽然现在警方已经介入了调查,但是论后台势力,你肯定是拧不过医院的,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到了最后会不了了之。”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张士辉觉得这个陌生女人说的话很有道理,他不过是一个无背影无实力的普通市民,根本就拧不过医院的。医院为了息事宁人,很有可能会走关系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的。
所以,张士辉有些慌。
人已经没了,他绝对不希望一分钱的赔偿都没有得到。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事情闹大,动静越大越好,引得更多的人关注这件事情。”对方语气稍顿,“我已经把这件事情爆料给媒体了,半个小时后,他们就会赶到医院。你见了媒体记者,只管对他们诉苦哭惨,他们自然会帮你主持公道的。”
张士辉连忙叠声说好,对方撂下一句我会再联系你的,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妇产科休息室里,不相关人等已经被岑沂南给打发了,只剩下他和江时临,还有宋西汐三个人。
江时临给宋西汐倒了一杯温水,“先喝口水吧。”
触碰宋西汐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得可怕,江时临心疼地紧紧握住她的手,“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宋西汐把头埋进江时临的怀里,眼底有泪,“我不是害怕死者家属找我的麻烦,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没能救回方永梅的命。她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
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而她却眼睁睁地看着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没了。
她的心像是被东西死死堵住了,难受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同为医生的岑沂南能理解宋西汐现在的心情,宽慰道:“西汐,我认为你不必要把责任全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方永梅的死,要负全部责任的人不是你,而是她的婆婆与丈夫。我作为一个医生,作为你的亲人,并不是说要为你推卸责任,而是李莲珍和张士辉这两个混帐把钱看得太重,完全不顾及方永梅的性命。”
岑沂南的嘴角上扬嘲弄的弧度,“呵,在他们眼里,一条人命竟然比不上几千块钱来得重要。”
这种人,也算得上奇葩中的战斗机了。
江时临接过他的话,“这个世界上总这样或那样的奇葩,他们总能把自己的人生活成惊叹号。我以事论事说一句,方永梅死了,腹中的孩子也没有保住,李莲珍和张士辉选择把事情闹大,无非就是想逼医院给予物质上的赔偿。”
“对,他们无非就是借此狠狠敲诈医院一笔。”岑沂南同意江时临的说法,周柳柳告诉他,方永梅死了,李莲珍母子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只管着逼着宋西汐以命赔命,不想赔命的话,那就得赔钱。
说来说去,最后都是离不开一个钱字。
这对母子,想钱都快要想疯了。
“钱,我不是赔不起。”宋西汐笑容很淡也很冷,“但我是不会赔给这种把钱看得比性命还要的冷血动物。”
如果死者的家属当初同意剖腹产手术,但人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宋西汐绝对是愿意自掏腰包给予死者家属一定的物质赔偿的。
“我也不主张赔偿,如果赔钱了,那就是等于告诉别人,这起医疗事故责任是在西汐的身上。”岑沂南的声音沉了下来,“这无疑是在告诉别人,宋西汐医术不行。这种影响恶劣且深远,会彻底毁了西汐的职业前途的。”
“张家的人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们强势的态度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江时临眉头微蹙,“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会继续把事情闹大。例如曝料媒体,你们也是知道有些媒体人是没有什么职业操守的,秉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事方式,捕风捉影或添油加醋报导事件,误导舆论风向。”
流言蜚语如猛虎。
岑沂南也想到这一层了,看向宋西汐的目光带着担忧,“这种事情,我相信李莲珍母子能做得出来。所以西汐,你一定要心理准备。”
江时临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果然媒体记者已经赶到了。有媒体的介入,这件事情肯定就变得复杂多了,江时临的脑袋隐隐作痛,“还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
岑沂南也起身走至窗边往下俯瞰,从三楼往下看,依然能清楚地看见李莲珍捶胸顿足对媒体记者痛哭流涕。岑沂南发现,张家把四个女儿也接过来了,从高到矮在张士辉的身后一字排开,最大的女儿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大,而最小的大概只有两岁左右,每个人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拿着碗在天桥底下乞讨的。
“卧槽!”向来文雅的岑沂南也忍不住爆粗,“这波操作真他妈的溜啊!”
医患关系对立时,患者本来就是弱势群体,最能激发别人的同情。方永梅死了,腹中的孩子也死了,姑且不去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但是大家肯定是第一时间会同情张家。
如今张家这一波卖惨,无非就是利用悲剧这个幌子激发更多人的同情。
江时临和岑沂南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分明都在表达着一个意思: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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