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从煜淡淡的拒绝:“不用。”
似乎是能料到儿子的想法,沈贵妃锲而不舍:“良妃给十皇子求了两个侧妃,明年大选后正妃选定,他这终身大事算是办妥了,你和他相差两岁,其实早点定下来也好,给你选个正妃,你那王府也就有人打理了。”
严从煜转头看她,知道她担心什么,语气缓和了些,说的还是拒绝:“不用。”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总该和母妃说说。”沈贵妃说了几个她还中意的世家小姐,“那不如,沈家你表妹她......”
“母妃,这件事儿臣自己会做主。”
见他还是拒绝,沈贵妃没脾气了:“那你和母妃说说,这一趟南下究竟做了些什么。”
“去了一趟株洲,在永州停留了些日子,替九哥考察了几处民情。”
“永州啊。”沈贵妃拉他坐下,命人端上来他爱吃的点心,笑道,“年轻的时候我去过永州,那时你的二舅舅还没成亲,在永州以南的一个小县城落脚,正值春季,和京都城是两样的□□。”
严从煜神情微顿,想到了在南县遇到齐家小姐时的情形:“母妃可知道永州南县。”
沈贵妃摇了摇头:“我们去的不是那处,怎么了?”
“没什么,天色已晚,儿臣就先回府了,改日再入宫和父皇请安。”严从煜起身,沈贵妃哎了声,催促宫女把刚端上来的糕点放到屉盒内,“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带回去。”
看着儿子离开,沈贵妃站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屋子里的嬷嬷来劝她进去,沈贵妃长叹了声:“这孩子如今变得越来越不亲近人了。”
“奴婢看今天王爷是刚回来,兴许是有心事。”嬷嬷扶着沈贵妃进屋,“王爷对您还是最孝顺的。”
“本宫就是担心他,这样的性子得有个人亲近他一些才好。”自己生的儿子,她不上心谁替他来上心,“趁早成了亲,有个贴心的伴在身边。”
“王爷是个有主意的。”
沈贵妃在卧榻上靠下,看着外头已经落了叶的桃花树笑了:“他有主意,本宫也得为他把这终身大事给办妥了,要不然他这样的性子,本宫什么时候才能指望他成亲。”
嬷嬷在一旁跟着笑了,沈贵妃望着桃花树有些出神,眼前似乎是回到了春日繁花似锦的日子,那是她刚入宫的情形。
当年的沈家与现在截然不同,沈家老爷在朝中资历平平,沈家也算不上是什么大的家族。
沈贵妃入宫时和大多数秀女一样,先封了美人,她的第一次临幸是在入宫后的第二个月。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夜里圣上问她想要什么赏赐,那时还天真烂漫的她,什么也没想,说从小到大听的神话故事,想要一颗摇钱树。
三天之后,圣上真的赏了她一颗摇钱树,有一尺半高,金子做的树干,金子做的叶子,上面坠着金元宝,金铜钱,就连底座都是金银相间,抬进来的时候险些闪到了眼。
同院的几个美人羡慕的很,其中有一个效仿了她,当圣上问及她喜欢什么时候,她说喜欢南海夜明珠,隔了几天,圣上真的就赏赐给了她。
当时的沈贵妃抱着摇钱树还惊呆着,同一个院子的两个美人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几次被临幸,已经晋升姬,两个月后晋升做了良仪。
后来圣上终于想起她了,第二次临幸时听她弹琴,问她想要什么,当时的沈贵妃很喜欢看荷花,第二天下午,几个宫人就抬了一个精致的大圆缸子过来,里面养着四五朵荷花,正值花开时,她喜欢的不得了。
那时她还天真的以为圣上就喜欢赏赐,只要她们要圣上就给,可后来,她忽然得知那两个快速晋升的美人出了事。
隔了一个多月她才隐隐从别人口中听到了缘由,她们犯了错,一个说要想让圣上给自己家中的父亲和弟兄升官,一个说住别的宫里不舒服想要独住一宫。
也就是那时开始,她才觉得帝王心难测,才觉得圣上在说她“乖巧懂事容易满足”那句话时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一晃十几年,她成了平步青云的那个,一面揣测着帝皇心,一面收着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荣耀,诞下皇子,晋升到贵妃,沈家跟着荣华富贵。
别人都好奇,这沈贵妃长宠不衰真是有本事的人,她要什么皇上就给什么,其实这些都不是她求的赏赐,她求的赏赐里只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和珍稀玩样,那棵摇钱树,到现在换了好几个宫她都还留着。
沈贵妃回了神,脸上浮现一抹倦容,她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要替儿子多打算一些。
......
也已深,马车声在街上尤为突兀,到了府南这儿的赵王府,严从煜从马车上下来,很快进了赵王府。
赵王府内黑寂一片,唯有主院书房那儿亮着等,严从煜被请到书房,赵王在那儿已经等候多时。
“进宫和母妃请了安。”严从煜没有多话,直接让陆勤把几封信交给他,由陆勤禀报,“永州城外有些异相,赵王爷您所说的南县,王爷差了几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过那南县的知县有些怪异,已经派人在那儿盯着。”
赵王无奈的看着严从煜:“你就真这么不愿意说话。”
“株洲那边来信,已经查到了一个牵涉的官员,不过到底上头是谁尚且还不清楚。”陆勤又拿出一封信交给赵王。
“南县那边早晚会有动作,我也派了人前去。”赵王把几封信放在桌子上,和严从煜有几分相像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若是这次的事情查透,那边是再不能狡辩什么了。”
严从煜眼神微黯:“九哥曾去过南县。”
赵王点点头:“是啊,永州那几处我也去查过,抽丝剥茧往下才知道根这么深,这私盐一事搀和到了这儿,就怕到时掩不住。”
严从煜又想起了那讽刺的眼神:“四年前南县发生过大案子,九哥可知道?”
“你是说戚家灭门一案?”赵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此事我略有耳闻。”
“三年前我去永州时听过这案子,应该是没传到京都,宗卷也是压在那儿没送上来。”赵王的口气就像是在说一件挺平常的事,死了这么多人,京都这儿之所以不知道,原因也很简单,被中途拦下了,天高皇帝远,被拦下的事也不止一件,没什么奇怪的。
严从煜眉头微皱,真如她所说的,案子草草了结,连永州都没有传出,更别说案子的宗卷送达京都。
“怎么,你去南县是遇到什么事了?”赵王见他沉思,不由觉得意外,这个十一弟平日里对什么事都不关心,就连查私盐这件事也是他忽然自己毛遂自荐要帮他,当时他来找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很意外了,如今又问起四年前的案子,可真是不寻常啊。
“四年前还是那个知县。”严从煜淡淡加了句,赵王神色一凛,这才关注起他说话的重点,“你是说戚家灭门的案子和这有关。”
严从煜点了点头,颇为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一夜之间葬身火海,死的蹊跷。”
听到说可能与私盐的案子有关,赵王的态度和刚刚是截然不同的两样:“我派人查查这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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