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桶上有人站了起来,看着旁边的男生,疑惑地问:“大嫂这是怎么了?”
少年靠着一堵墙,上半身藏在暗处看不大清,只能看见两条修长的腿探了出来,夕阳将他的影子拖的很长。
苏彻走了出来,薄光照亮了他的脸。
他身形高挑,脸部轮廓线条分明,鼻梁挺翘,唇角勾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眼珠的颜色偏浅,映着光,透着一丝慵懒和疏离。
钢管恰好丢在了对面的脚边。
苏彻双手插着裤兜,走到几人身前站定,他比这几个头发染的跟野鸡一样的混混高了近大半个头。
居高临下地扫了两眼,苏彻朝前迈了一步。
野鸡们都是十八中的学生,对这一带心狠手辣手段残忍的校霸苏彻有着说不出的畏惧。
他们纷纷朝后退了一步。
苏彻吹了声口哨,弯腰把钢管捡了起来,在掌心敲了两下,没有心情理睬瑟瑟发抖的野鸡们,转身走了。
苏彻把陆郁书包捡起来挂在右肩上,这才开口回答,声音凉凉的,像冬夜的第一片雪。
“她晕铁。”
小弟们:“……”
彻哥,您睁眼说瞎话的样子像极了爱情……
……
六年没有回来了,本以为自己什么都忘了,但这地方的每一个角落却出乎意料的清晰。
就连脚下的流水,都熟悉得让人心疼。
陆郁坐在家不远处的石桥上,花了一个小时缓和了自己的情绪,在接受了自己真的重回高二的事实后,心里既酸涩又有些期待。
这一世,她绝对不要再做女混混,不要再和苏彻有交集,她要好好读书上大学,弥补那六年没有文化而受的苦。
天暗了下去,路灯亮了,陆郁从石桥上站起来,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记忆中的家走去。
父母把她赶出了家门,在外漂泊流浪的六年里,她恨了三年。
直到三年后的某一天,她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电话那边没人说话,只有越来越抖的喘气声和一旁压着嗓子的隐忍啜泣。
沉默了足足两分钟,电话挂了,两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可放下电话的那一刻,陆郁瘫坐在墙角,溃不成军,她哪里听不出来,那是她的父母啊。
陆郁在踏上老旧公寓楼的楼梯时放慢了脚步,栏杆依旧是记忆中的锈迹斑驳,即便是涂了一层油漆,也掩盖不住内里的腐朽。
油漆味刺鼻,陆郁皱着鼻子,抬手扇了扇,那模样看上去像是极其厌恶。可就是这样的破地方在此时却给了她难言的欢喜。
她家住在三楼,上楼梯时,一个中年妇女正拎着垃圾袋下楼,估计刚和什么人说过话,嘴边还挂着笑。
中年妇女在看见陆郁的一刹间收了笑容,嫌弃地哼了声,本来靠右走的身子倏地走到了正中,右手的垃圾袋换到了左手,在和陆郁擦身而过的时候,垃圾袋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小腿上。
本想着小小的教训一下,可没想到撞的力度不小,垃圾袋在手里没攥稳,差点全洒了。
“走路没长眼啊?”中年妇女骂道:“老陆家生了你这么个扫把星真是瞎了眼!”
垃圾袋里可能装了个碎瓶子,陆郁小腿被砸得一阵阵的疼,她皱起眉侧过脸,看了中年妇女一眼。
做了一年多的女混混,她即使没生气,神色平常,但看人时的目光也是冷冷的。
被陆郁的气场骇住的中年妇女朝后缩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可是个连她奶奶都敢干仗的主儿,哪里惹得起……
低声骂了句“神经病”,中年妇女就要朝楼下走,可刚迈了一步,胳膊冷不丁被人拽了一下,随后耳边传来一句轻声的“对不起”。
中年妇女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有些浑浊的眼里倒映着陆家闺女的脸,陆郁本来白嫩秀气的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眼皮上打了红不红紫不紫的眼影,嘴唇涂了一层鲜红的唇釉,看着就是个不良少女的造型。
“对不起。”
陆郁又说了一遍,语气诚恳,眼神真挚。
这副模样着实吓了中年妇女一跳,还以为这丫头抽风了,连忙把胳膊拽了出来,逃也似的跑下了楼。
陆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了楼道里才继续上楼。
家里的门关着,她忽然想起来钥匙放在了书包里,而书包被落在了巷子。
这个家,没有钥匙,谁都不会给她开门。
时间才六点多,爸妈应该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陆郁站在门口,头一回如此认真地端详起那扇被她踢过无数脚的木门。
门上贴着一张褪了色的“福”字,正当陆郁抬起手想要抻平纸边的褶皱时,门忽然开了。
门内探出了一张脸,脸型有点胖,肤色因为常年在车间不见阳光的原因泛着病态的白,眼角早已堆了一层细密的皱纹。
“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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