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奉翎刚刚得知那神秘人是奉展还让他无法接受, 他甚至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一种冰寒的战栗顺着他的脊背爬到了他的脖颈, 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然后迅速摇摇头,将这个猜测丢出脑外。
奉翎至今都记得自己贪功冒进打了败仗之后,威国公对自己的谆谆教诲,这让他实在无法相信他如此敬重的威国公会勾连外族, 背叛家国。
奉翎苦笑一声,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迷雾中拼命地寻找真相, 然而当他找到真相的那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 差一步就会掉进万丈深渊。
而就在此时, 他恍惚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奉翎浑浑噩噩地转过身, 就看到徐仲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伯爷, 果真是你!”
徐仲曾是陛下给他的谋士,后来奉翎贪功冒进被削掉爵位后,选择留在军中,而徐仲也没有离开,得到世子顾永暄的青眼,留下做了个谋士。后来顾泽禹过来了,他又跟着顾泽禹,最近他一直在军中忙碌,如今好不容易休息几天,知道奉翎回来了,便带了两壶好酒过来看看他,谁知一来就看到奉翎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
徐仲有些奇怪,却并没有立即问出来,而是向奉翎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酒:“伯爷不请在下进门说话吗?”
奉翎这才反应过来,将他请进了门。
徐仲皱了皱眉头,跟着奉翎走了进去,一进去便发现房间里乱糟糟的,桌上堆满了酒壶,地上还有没有清理掉的呕吐物,显得一片狼藉。
徐仲正想说什么,奉翎却已经拿过他手中的酒,掀开泥封便往自己嘴里倒。
徐仲连忙拦住他。
奉翎任由他将酒壶拿走,整个人颓丧地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徐仲忍不住问:“伯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奉翎没有回答。
徐仲却根据他的状态开始猜测起来,奉翎当初接了查清神秘人的任务去了草原,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甚至当初奉翎离开之前,还找他讨要了计策。想来,影响到奉翎的,应该就是这个任务了。
这般一想,徐仲便问道:“伯爷如此沮丧,可是因为任务不顺利?”
听到他说任务,奉翎浑身一僵。
徐仲便明白过来:“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伯爷若是信任在下,可以说出来,在下替你想想主意?”
徐仲这话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轻易便触动了奉翎。
自从奉翎从草原回来之后,真相就如同一块巨石被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可他不敢说,于是只能一直背负着这块不断加重的巨石,他本就已经到了要崩溃的边缘,而今天的事情,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不说出来,他恐怕真的要疯了。
而徐仲是陛下给他的人,又是他的良师益友,奉翎一向十分信任他,于是徐仲这么一说,他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徐仲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本以为奉翎只是任务受挫,没想到他竟然会发现这样一个要命的真相。
徐仲顿时严肃了神情:“伯爷,您确定这些都是真的吗?”
奉翎说出来之后觉得好受多了,听见徐仲这么说,他苦笑一声:“我比你更希望这些是假的,可这都是我亲眼所见,我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徐仲神情凝重,他一直在军中,亲眼见到威国公呕心沥血,顾永暄等人身先士卒,他不相信这些是假的,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是假的。
可是,如果连当年的大周战神都能够背叛大周,这世上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忧虑。
而就在此时,奉翎神色突变,冲到了窗前:“什么人!”
徐仲也是心里一跳,直接拉开了门,门窗外头都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过了半天,才有一只野猫顺着墙根慢吞吞地走过来,发出一声猫叫。
以防万一,两人又将整个院子里都找了一遍,确定是没有人,这才回到房间。
徐仲放下了心,抹掉额头上的汗珠:“伯爷是不是太紧张了?”
奉翎也有些疑惑,他按了按眉心,有些疲累道:“或许吧。”
两人回归正题,徐仲才道:“伯爷有什么打算吗?”
奉翎摇摇头,茫然道:“我不知道,我原本是想将这件事告诉威国公的,但私心使然,瞒了下来,眼下,我更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徐仲沉思了片刻,才道:“既如此,伯爷不如听在下一言。”
奉翎立刻将目光转向他。
徐仲道:“在下认为,伯爷应当将此事禀报陛下。”
“可是……”
“在下理解伯爷的心情,自古便没有子告父的,但此事事关重大,您万万不可愚孝啊。”徐仲顿了顿,又道,“且您再想想,定国公也是陛下的舅舅,若陛下知道了,许会有更好的法子,说不定能够感化定国公,两方里应外合,将外族兵不血刃地拿下呢!”
奉翎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可能性,整个人都仿佛振奋起来了。
徐仲的话却还没有说完:“至于威国公,您虽然见到顾小姐与定国公在一起,但威国公是否真的与定国公勾结,毕竟也没有证据,许是误会呢?若不是误会,陛下早早知道了,也好早做准备啊!”
奉翎有如醍醐灌顶,这些日子的纠结完全解开了,他对着徐仲长长一揖:“奉翎多谢徐先生指点。”
徐仲摆了摆手,并没有得意:“眼下之情况,若依我之见,还是要由伯爷亲自入京,向陛下禀明此事。”
奉翎自然是听他的,又问徐仲:“那先生呢?”
徐仲道:“在下会找个时机,将此事打探清楚。”他见奉翎面露担忧,笑道,“伯爷不必担心在下,在下这些年一直在军中,与威国公父子时常打交道,我并不相信威国公会这么做,这里头一定是有隐情的。”
听到他这么说,奉翎也是心有戚戚。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徐仲才告辞,奉翎意识到此事宜早不宜迟,所以匆匆收拾了一些东西,趁着夜色离开了邺城。
而就在他离开邺城的当晚,一只鸽子也从邺城朝着京城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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