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温素雪也一直猜,啾啾接近自己,是想抢走棠鹊的朋友。
此刻他发现自己很蠢。
啾啾接近他的理由太简单了。从他,一个病弱到被家人放弃不喜的少年身上,看见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同病相怜。
所以想要帮助他,不想让他变成另一个她罢了。
可她太沉默,太不会示好了啊。
温素雪突然很想穿过满屋朦胧的光去牵住她的手。
不料,远处又响起别的声音。脚步纷沓,从下匆匆往上,片刻后便来到门外,推门而入。
竟又是数十女修!
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全都窘迫难堪,一身脏污血迹。看见地上心脏刺穿、丹田破碎的“母亲”后,愕然地放大瞳孔,“呀”了一声,脸色微微发白。
两息后,才抬头看向主座上的女人,定了定神,一撩裙子,跪下大声道:“见过新门主!”
……对,母亲已死,姐姐,可不就是新门主吗。
像是提醒了掌柜的等人,殿中原本剩下的四位悲欢楼女修,都恭顺地弯下身子,大声道:“见过新门主!”
整个大殿,从冷寂变得热烈,复苏的风将鲜活重新送了进来。
众人迟钝地回过神来,终于慢半拍地沉浸到胜利的喜悦中。棠鹊也又哭又笑,从母亲怀抱出来,俏皮道:“见过新门主。”
她的心从未如此满胀过。她好喜欢柳缈,她想,她好喜欢她的娘亲。
只有在柳缈面前,她才能如稚子一般。
“抱歉打扰你们团聚了,有件事我还想问清楚。”突然,又有人开了口。
平心静气,与这气氛格格不入。
众人一顿,看过去。
却见说话的是前几日一直沉默浑噩的短发姑娘。她已经恢复了清明,站在高挑少年身边,宛如一只冷冽的幼兽。
啾啾声音清淡,哪壶不开提哪壶。
“东洮城张府小少爷,张熠棋之事,可与你们有关?”
……
大殿又一次安静下来。
“啾啾?”棠鹊皱了皱眉。
她下意识要反驳,可片刻后脸色一白。她不是傻子,被提醒一番,顿时能窥出其中端倪,身子一震。
隐隐约约的,有对峙的紧张感在其中流淌,女修们不自觉握上了自己的剑。
柳缈也慢慢收回放在棠鹊发顶上的手。
“是。”回答的是掌柜的,她的腿依然站不起来,只能蜷坐在墙边,也不笑了,“过些时候,我便会将我的棋儿接回来。”
看来,那假棋儿便该是她的孩子了。
她说的如此平淡,还隐约带了想念。
乔晓晓震惊:“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孩子,真正的棋儿却死了?”
掌柜的低头看看自己手心,半日才抬起头,望向柳缈:“是我的错。当时情况紧急,有长老在跟踪我,我一时慌乱,将那孩子,放进了鸟窝。”
她摇摇头:“我本想着,那孩子应该会哭会闹,到时候张府人自然会救他下来……”
“不是那个问题!”乔晓晓一声怒喝,从小怀揣英雄梦的少女在此爆发,“你们就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没有。
她们的表情何其理所当然,仿佛要全世界理解她们苦衷。
乔晓晓怒不可遏。
“你们,自诩为母亲,自诩为了骨肉而战,可你们却调换了别人的孩子,害别人母子分离,甚至家破人亡!”
“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可怜,你们可有考虑过那些被调换的孩子?你们的心肝宝贝偷走了别人的锦衣玉食、父母亲情,被调换的孩子却餐风露宿、孤苦伶仃,到底谁可怜?”
“只看得见自己,只会心疼自己,还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我呸!”
市井里的小野猫这时已经愤怒到用上了她所有最粗俗的词:“你们就是一群极度自私不自知的畜生!”
棠鹊惊呆了。
她没想到乔晓晓会这样骂人,骂得她心惊肉跳。
——她骂的那些人里面,也包含她的母亲。
她知道母亲的行为确实不太好,可人都有私心的,她想维护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这团温暖:“晓晓,你、你冷静些。”
“别让我冷静!我对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冷静不了!”
场上女修都怒目圆睁,愤愤然,蠢蠢欲动。
啾啾适时开口打断剑拔弩张:“那柘阳城棠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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