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卿抓着她的手顿住,他闭了闭眼,耳中再次想起她的声:“朕谢谢你让朕重活半世,只求来生不在帝王家,如此朕才不会顾虑良多,甚至连子嗣来去都由不得朕……谢谢你赶了回来……”
她使出最后的力气,猛的向下一拉,相卿身体往前一倾,她几乎用尽了力气抬起上半身,蜻蜓点水般在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便再次跌落下去。
“陛下!”相卿的手一瞬间似乎没了下落点,他猛的回神,急切又慌乱的俯下身:“陛下!陛下!”
魏西溏的声音很微弱,相卿连连唤道:“陛下!陛下!”
她低低发出声音,犹如刚出生的小猫一样脆弱微小:“相卿……”
“臣在!”他应道,急促又慌乱应着,“臣在陛下!臣在!”
他伸手,绕到她的脖颈下,轻轻托起她,快速的低头咬在他的腕间,狠狠一口,便咬出血来,“臣在的,陛下……没关系,怎样都没关系,不要孩子,不要了……陛下无需自责,不要了陛下,臣不求,臣本就世外之人,臣不求子嗣儿女,臣不求,不求了陛下……”
动作慌乱,流血的血四溅,低落在她身上和脸上,他把手腕摁在她的唇边,慢慢俯身低头,在她耳边轻柔道:“陛下,吸一口,吸一口陛下就不会那么痛了,以后也不会这么痛了……”
她闭着眼,周围的声音都小了几分,直到觉着口中有温热的血腥味液体滴入。
一滴,两滴,犹如甘泉倾洒。
“陛下,吸一口!”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像落入流沙频死的旅人般,带着最后的绝望,“陛下吸一口……”
滴下的血液越来越多,魏西溏猛的一个大喘息,那堵在她唇边的手腕处,鲜血还在不停滴落,他喃喃自语,“陛下没事,没事了陛下,臣可行一次逆天之举,没事了,没事……陛下……”
魏西溏的意识逐渐回笼,她一口咬住那个冒出血腥味的地方,大力的吸了两口。
原本没有半分力气的冰凉的四肢,隐隐有了回暖的迹象,她连吸了三口。
耳边那个声音低声:“好了陛下,好了,不疼了……睡吧,睡醒,明日便什么都好了……”
她吸了血后,身体逐渐回暖,那疼痛感随着她意识的模糊似乎淡了下去,然后,她沉沉睡了过去。
他低头倾身看着她蜷缩的身体,以及她平稳而又轻浅的呼吸,半响,才伸手按在手腕处,止住那还在往外流的鲜血。
事到如今,他早已分不清她的话究竟哪句真,哪句假,又或者,她从未和自己说过真话。
只是,这又如何?
哪怕的欺骗之言,哪怕他明知是假,她说了,他便愿意信。
一叶障目。
是以他再看不清整个凡尘世俗,究竟有几分美丽,唯见她胜过世间玩物罢了。
他沉默的看着熟睡中的女子,半响,他开口:“可准备好了?”
帷幔外候着四个小童,齐声道:“仙尊,准备好了。”
柯大海带着一帮人站在殿外,对于殿内的几个小童突然过来把内殿的门关上一事很是心惊,他站在门口,唤道:“左相大人?”
里面没有人应,柯大海扭头看向一样被赶出来的甄攀和几个女医,几个人面面相觑,一起站在门口:“陛下!陛下啊!”
许是他们太吵,一个小童的声音贴着门传来:“仙尊正在替陛下疗伤,请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明日必环诸位一个身强体健的陛下。”
柯大海和甄攀面面相觑,两人都不知说什么。
可谁都知道那位左相大人来自世外,有常人无法企及之能,陛下痛楚多时,若能得仙尊出手诊治,想必却能事半功倍。
自然,事到如今,甄攀也差不多是猜到了陛下要强行除去的孩子,只怕也是左相大人的子嗣了,否则,如今这般君臣共处一室,还是女帝寝宫的戏码,哪能会在女帝几个贴身随侍眼前发生?只怕早惊动宫廷禁军前来捉人了。
一群人候在外面,里面的动静时不时传来,只是他们念着些听不懂的话,他们就只能干等着,一夜无眠,直到卯时早朝时分,内殿的门突然被人拉开,一个小童站在门口,道:“陛下今日只怕上不了早朝了。”
柯大海心里自然有数,陛下昨夜那样,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还怕陛下挺不过去,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请示太后,把小殿下赶紧接回来呢。
天禹的储君人选显而易见。
青王殿下早逝,陛下只有一子一女,陛下若是驾崩,那继承王位的必然就是墨殿下。
柯大海自己可不敢做主,赶紧去把颜白和文静郡主派人请了来,陛下今日身体抱恙,他倒是会说话,说是昨日因为验脉一身,陛下心绪难平,一时气节,便病倒了。
话一传出去,昨日一帮趾高气扬的臣子便傻了眼,陛下原本可是好好的,就是因为他们一通闹,把陛下给气倒了。
这些年太过安逸,天下太平事不多,倒是让他们以为女帝是个好性儿的人,如今陛下被他们气倒了,便一个个想起陛下登基第一日便大开杀戒之事,特别是带头那几个,更是冷汗淋漓。
若是验脉验出陛下有孕倒还好说,他们大可说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皇室子嗣,可如今陛下分明没有身孕,愣是被他们逼的验脉,陛下万金君主之身,岂容这般折辱,这会再拿什么江山社稷,就没不如验出身孕来的有说服力。
这样一想,个个后怕起来。
再想拉拢拉拢说和说和,之前还团结一致的团队一眨眼就四分五裂,明哲保身这事,素来都是官场首要原则,谁上杆子找死呢?
魏西溏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只知道,再睁眼时殿外一片明亮,外面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声声悦耳。
她动了动身体,而后听到耳边人说道:“陛下醒了?”
☆、第307章 劝归
她翻身,扭头便看到身侧躺着的人,她拧了拧眉头,没有动。
相卿弯腰,伸手,轻轻拖着她的头:“陛下可是饿了?”
魏西溏看着他,窗外阳光绚烂,即便隔着帷幔,她也感觉得到暖意,相卿的脸色很是苍白,只是脸上却是带了浅浅笑意,他微微眯了眼,重复问道:“陛下可想用用些膳食?”
魏西溏还是看着他,开口问道:“朕躺了多久?”
相卿一笑,道:“三天三夜。”
“这么久……”她喃喃念了一句,不等她自己起身,相卿已经伸手托在她的后腰,把她扶的坐了起来,魏西溏坐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不过三日而已,怎会通身舒畅的没有半分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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