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见面演变成一场不计后果的私奔。安小朵奔回家拿行李,妈妈还没回来,她跟继父谎称接到工作面试通知,要立刻搭一个朋友的私家车返城。
提着行李箱匆匆忙忙跳上车,她为自己的疯狂感到不可思议,她纵然平时任性,可也不曾干过如此荒唐的事。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那天晚上,她在黎孝安的车上接到妈妈的电话,这是她被学校开除后回到家,妈妈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
“你搭哪个朋友的车回去?”
她心虚,不敢像对待继父那样敷衍妈妈,可她又不擅说假话,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反而坐实了妈妈心里的怀疑,厉声说:“安小朵,我平常都是怎么教你的?女孩子一定要洁身自爱,你现在心野了,翅膀硬了,不但不好好念书,还学会骗妈妈了?”
“妈妈,我……”安小朵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孝安腾出一只手,从她手里接过手机:“伯母您好,我是小朵的朋友,我叫黎孝安。”
安小朵心惊胆战地听着他们对话,她听不清妈妈电话里说什么,只知道黎孝安的态度从始至终谦和有礼,不亢不卑,进退有度。
“对不起,伯母,我今天接小朵回梧城,走得太仓促,没能跟您见个面,是我考虑不周,请您原谅,也请您不要责怪小朵。”
安小朵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不那么紧张了。
“是的,我会照顾她,对她负责,请您放心。”
安小朵乍一听到负责两个字,心里吃了一惊,他偏头看了她一眼,对她挑唇一笑。
等到他收了线,她一只手攥着裙摆,小声嘀咕:“你为什么要说对我负责,我们……我们并没有什么。”
“我今天带你走,自然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她心里微微失望。
“当然还有其他方面。”仿佛是看出她的失落,他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
“啊?”
他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粉嘟嘟的脸。
回到梧城,黎孝安带她去明珠山庄,她面对那栋豪华气派的别墅时被惊到了,她知道律师这个职业收入不菲,可他还很年轻,她没想到他经济条件那么好。
“你家里很有钱吧?”她问得傻气天真。
“还行吧,这房子买得早,没现在这么贵。”
这是他的回答,她居然就信了。下车,他捉了她的手去按密码:“你妈妈让我中秋陪你回去,我答应了。”
她吓了一跳:“不用……太快了。”
他好笑地看着她:“是你妈妈的意思,她总要看看拐走她女儿的人长什么样才能放心。”
可是那年,甚至第二年,他都没去成,是安小朵不让他去的,她不久就在唐家见到了元元,在那个漂亮的小男孩眼里她看到了满满的抵触和戒备。
现在回想起来,妈妈好像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她的爱情,她几次独身归家,妈妈从没提起过黎孝安这个人,只隐晦地暗示她要独立。而她自然也不会提,因为元元的存在,她对这份感情产生患得患失的恐惧,她看着那个孩子被唐老夫人如珠如宝地宠着,她便知道要和黎孝安在一起,必须先过元元那一关。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当她和元元终于建立起深厚感情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了。
元元的死,成了她和黎孝安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一道障碍。
怎么又想到他了?安小朵痛苦地抱住头,合上笔记本,她去浴室刷牙洗脸,借此转移注意力。
台风过境,外面风声呼啸,阳台上的杂物被扫得东倒西歪,乒乓作响。她忽然想起最外边有个长方形柜子,之前她大致检查过,虽然旧得掉漆不美观,但还能用,与其放在外面日晒雨淋,不如搬到卧室里来当书柜。
反正干不了活,又睡不着,她索性现在就动手,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那柜子看着像是风中残烛,没想到还挺沉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它挪进屋里,再一点点地挪到卧室的墙角,可能是柜脚不稳,她松开手,柜子朝她倾倒下来,她急忙用身体撑住,谁知一个柜门被惯力冲开,原本卡在中间的隔板掉出来,不偏不倚砸中她的鼻梁。
一股热流涌出来,她痛得直冒汗,怀疑是鼻梁被打断了。她将柜子靠向墙壁一侧,慌忙抽纸巾堵住鼻子跑去浴室照镜子,鼻子又红又肿不说,还像没关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往外淌血,不一会儿丢在废纸篓里的纸巾多到她自己看了都心惊肉跳。
能想到的止血措施都做了,可血好像越发汹涌,她想起自己还在生理期,这才害怕起来,匆忙换上外衣,抓了钱包出门。
大概是失血太多,她下楼梯的时候腿有点发软,视线模糊起来,好不容易走到楼下,却看不到一辆出租车的影子。
想想也是,大半夜的,又是台风天,路上行人绝迹,原本挺晚才会收摊的路边小吃今天也没出来做生意。
头越来越晕,她不敢大意,要打急救电话,手往口袋摸才想起刚才走得急,居然没把手机带出来。
彷徨慌乱中,她感觉到有人走近,卷着一身风雨而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眼睛的问题,那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她居然看不真切。她身体晃了晃,跌进一个怀抱里,瞬间那人的面孔就放大了,熟悉的气息扑在脸上,她终于看清来人。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她喃喃说完,随即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白色房间里,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被套,连身边的人都是白色的。
“你醒了?”
她艰涩地开口:“谁送我来医院的?”
“一个男人,昨晚刮那么大的风送你过来,付过医药费又顶着大风大雨走了,真是怪人。”看她一脸茫然,护士奇怪地问了一句,“不是你朋友吗?”
她的大脑有些迟钝,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晕倒的前一秒她见到的那个男人是黎孝安。
“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营养不良,贫血很严重,身体有点虚,给你打了氨基酸。”护士见她不说话,继续说道,“鼻子问题不大,不过这几天比较脆弱,要注意着点,别再弄伤。”
安小朵怔怔地听着,半天没回应。
护士问她:“你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来接?”
安小朵摇了摇头。等护士离开房间,她坐起来,定定望着门口良久,他始终没有出现。
跟何碧玺请了假,她在医院打完三瓶点滴才走,刚好赶上下班时间,公交车上人多,她原本有座,但中途给一个孕妇让了座,站到下车,饥肠辘辘加上失血令她有些头昏,走了几步路,听见有人喊她。
转身,见乔柯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塑料袋跟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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