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黼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一路上,也谋划了许多次,故而说干就干。
却想不到赵世竟如此说。
错愕之下,赵黼道:“你是不是真疯了?”
皇帝道:“或许朕是疯了,可是这辈子,好像有意无意中却也做过许多狂疯之事,倒也不差这件儿了。”
赵黼道:“为了这个劳什子,你害死了英妃,害死了我父王母妃,如今却说要传位给我?”
皇帝道:“朕已经知错了。”
赵黼咬牙道:“可是我并没原谅。”
皇帝闭上双眼,微微吁了口气:“我知道因为太子的事,你始终难以忘怀,然而那件事是英妃的心腹所为,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崔云鬟。”
这一句,却跟睿亲王的话合起来了。
皇帝道:“你总该知道,不仅是大舜,辽人的宫廷也自钩心斗角,你若恨,也该恨辽人多些才是,英妃对你虽有生恩,太子夫妇,却是养恩如海。”
赵黼叫道:“不必你说!”不等皇帝开口,又道:“若不是你无端猜忌,他们怎么会死?原本对我而言,只要他们在,什么皇位江山,于我来说又算什么!你看重的东西,跟我所看重的,根本就不同,你现在轻飘飘地说要送给我?我不稀罕,我自己夺!”
赵黼想了很多,甚至是太多。
除了他的身世带来的各色惊险、阻碍,还有云鬟在内。
她的不凡天赋,她入世入朝,所作所为……虽然有赵世在——但赵世也并非真心看重她的才能才容她的,只不过是想用她来留守赵黼而已。
可倘若赵世去后,谁还能彻底容她,那些世俗诟病,食古不化的迂腐理家等,早就对她虎视眈眈,且对皇帝的袒护,以及群臣为她的说情而不满了。
若有朝一日变了天,谁知道身在高位的那个,是维护她,还是要杀之后快。
是了……其实并不是没有人能护着她,还有一个人。
那自然就是白樘。
一想到那人,似心里钻了个刺猬,眼前顿时又出现雪中,白樘静静为她擎伞的那幕。
飞雪乱舞,身后是重重宫阙,大红灯笼随风摇曳,被风扑的半边儿雪色。
台阶之上,她蜷缩坐着,白樘在彼的模样,至为君子,也至为温柔。
虽看着极为恬静祥和、甚是唯美的一幕,对赵黼而言,却如极大的刺横在眼前。
是,以白樘之能,的确可以容她护她,就如当初萧利天强带他离京之后,白樘的所作所为。
甚至他会给她一片自在的“天”,就如曾明知她是女儿身还容许她留在刑部。
白樘那人看着是个最食古不化的迂腐君子,但是偏遇上她,就隐隐手底变通起来。
而且,凭什么要他护着。
他赵黼又不是个死人。
赵黼轻轻地抚过云鬟的手臂,感觉手底下如玉的暖嫩肌肤,手指复掠过玉宝镯。
“我会坐在这里,一定会……就算是为了阿鬟……”
也许是因为听见他叫自己,云鬟一动,口中轻轻长长地“嗯”了声。
赵黼身子一颤,呼吸复粗重几分,最终却只是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是,只要阿鬟陪我,就算是观音菩萨给红孩儿三十六把天罡刀的莲台,六爷也必坐的稳稳当当的。”
第512章
这一夜,含光殿中,灵雨同样无眠。
先前说的好好的,忽然云鬟色变而去,灵雨拦阻不及,忙叫人去取了羽缎大氅来,急急赶出去的时候,人早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
本以为云鬟是去皇帝寝殿了,走到半路,才想起如今皇帝在东阁大宴群臣,待要赶过去,却又被禁军拦下,护送回了含光殿。
灵雨只打听到东阁有事,到底详细如何,却不明白。
且雅韵殿方向火起,又是一场大惊扰,闹得人仰马翻。
灵雨越发忧惊,求了禁军放行无用,只得提心吊胆地留在含光殿内,只盼云鬟平安而回。
这会儿便似煎熬,一时一刻亦相度如年,也不知暗中抛洒多少眼泪。
终于等到外头的火势逐渐减退,禁军看守也松懈了。
灵雨正要再出去寻一寻,却有个宫女来到,说道:“有人让我来告诉姐姐,说是崔姑娘在清心阁外的揽玉池子前头,叫快去接。”
当下才匆匆地往前而来,谁知又扑了个空。
灵雨左顾右盼,前后找了一番,并不见人,便又问那宫女:“你没记错,是在这儿?”
那宫女道:“哪里会记错?何况还提到过白尚书,我也断不敢记错的。”
灵雨先前甚是忧虑云鬟的安危,然而因听闻跟白樘在一处,料必无事。
此刻虽然找不见人,那忧心之意却减退了好些,便道:“不必着急,既然有白尚书在,天大的事也无碍,雪这样大,大概是到哪里避雪去了。”
灵雨垂头扫量之时,又见雪地上依稀可见浅浅地脚印,前方更有两串脚印仿佛并行似的……只因雪大,把原先的脚印几乎都遮蔽了,是以看不分明。
回身之时,目光过金水桥,掠向前方那灯火辉煌的金銮殿门首,却摇了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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