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忍嘉悄悄看他，最后干脆让爸爸先走了。沙滩上出现了两个躺椅，还有个圆圆的藤编小桌，上面摆着带小伞的颜色漂亮的鸡尾酒。

可是林嗔不想过去坐。坐在躺椅上，会离路忍嘉好远。他就和路忍嘉并排坐在沙滩上，面前是一叠又一叠涌过来的海浪。

“嗔，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没有。”林嗔道，又有点犹豫地更正，“……有一点。没什么大事，很快就好了。”他从来都不是软弱的人。或者说，像他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软弱。

“不开心就不开心啊，这不挺正常的嘛。”路忍嘉道，“嗔，你跟我说说呗。”

见林嗔仍然犹豫着没说话，他的手就伸了过去，落到了林嗔头上，把对方的头发揉得一团乱，又将他拉倒，让林嗔枕到了自己的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他的头发理整齐。

“快说，必须要说。说多一点，我们来聊个十块钱的。”他乐呵呵地说。

就这样躺着，被阳光和海浪声环绕，有手指在他的头发间穿行，林嗔觉得温暖，温暖到让他鼻酸。

“嘉嘉，你不知道，那个被陨石毁灭掉的世界，是我造成的。”他说。

“嗯。”路忍嘉应道。

他知道。

在“记忆长廊”里，他看过林嗔的过去，将自己连带着世界一起毁掉的时候，那个人甚至是决绝又快意的。

林嗔以为这些事他会在心里埋一辈子，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可是一旦开了头，似乎就简单得多。

太阳有点晃眼，路忍嘉就用手帮他挡住了。

“我不知道我是一个小说中的人物，我只知道，有些时候，好像思想里被强制地塞进了一些什么东西。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也没办法区分出哪些想法是我的。我只知道，这一切不对劲。到了最后……”

他顿了一下，“到了最后，他们三个人同时来找我，说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一方面我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另一方面我发现自己居然在考虑着要如何做出选择，应该去选择谁。就好像有一种力量在催促着我快点选一个，那个力量告诉我，快点选，选了就好了，选了就结束了。”

“可是我不想选。”

“我就是不想选。那个力量很强大，我觉得我会输的，像从前一样被控制着做一些我不想去做的事，可是我想这次我要能坚持得久一点。”

“那很痛苦，我就要……撑不下去了。可是我越来越清醒。然后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想不如让这一切都毁掉吧，连带着我和这个世界一起，毁掉就好了。我宁愿死，我宁愿一切都毁掉。”

“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了某一种程度的时候，世界真的被毁掉了。”

“就只是，我没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