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79年,唐僖宗年间,五邑人在苏门答腊的发家致富史已经有迹可循。从南洋到各大洲、各大洋,陈家也是这样一步一步沿着祖辈的脚印起家。
最初还是奔走在各大码头的陈松台,他有祖辈一样热衷出海的冒险精神,以至于私塾的的老先生是常常被气得翘胡子。
比大哥羸弱许多的弟弟陈仲云,人如其名,云者,水也,性格温润似水,好诗书,少了大哥那份做生意的狠辣。
胜在兄弟齐心,陈仲云留学归来与大哥携手将陈家做大,各大州的码头都有陈家船舶的扬帆。陈松台原本想着给弟弟娶个本土的妻子后,举家移民到南洋,却因为国内的局势一拖再拖。
陈家再有钱,可有的小傻子就是不知道啊,更不知道狐假虎威是什么滋味。
陈江月的母亲是从山西逃难下来的,陈松台一针见血看穿了隆玲的身份,他不想自己弟弟惹上这种复杂的女人。
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大户人家庶女,战乱时期,不是送给军阀当十八房小妾,就是嫁给将死之人做寡妇,就算寻死也不得安宁,死后尸体还有配冥婚的屈辱。
隆玲向往沿海留学绅士的开化,陈仲云痴迷她的柔美与不屈,两人一拍即合,直到隆玲改名换姓生下了陈江月,陈松台才松了口,让她进了祠堂。
隆玲经历大家族的兴衰,她知道守财与生财的不易,在她对陈江月的教养上淡化了陈家雄厚的背景。
以至于在隆玲逝世之后,陈江月进入省城女子学校,第一次被同学欺凌的时候,她就像只缩在墙角的鹌鹑,灰头土脸的。
那些浑身洋货香水的小姐起初对她还是挺好的,但是后来她们总问起她家里是干什么的,阿爸在政府什么职位,她说她是来学习的,讨论的重点应该放在玛利亚布置的课业上。
那些娇俏的小姐们不知怎的就不领情了,把她骗到小黑屋里打了一顿,就连阿爸从香榭丽舍带回来的发带都被抢走了,她们说不是什么穷鬼都适合带这么摩登的饰品的,偷来的也说不定。
就连那根发带出自什么香榭丽舍大道都是从她们口中得知的。
如果那时的陈江月知道现代有个词叫“无语”,形容她当时的心情就是无比的贴切。
那天陈江月在回家的路上还差点被一辆漆亮的别克汽车卷车轮底下了,那司机凶得像租界里白人养的狗,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锣。
她爬起来拍拍手,和已经被她们撕烂的裙子,眼睛瞟见后座的主人家,一条长长的疤痕斜穿嘴唇延至下巴,即使上半部分脸被黑帽遮盖,她猜那人肯定也是凶神恶煞。
她还没看全,那司机逃跑一样将车开走,赶着去投胎一样急。
她心情就跟雨天的乌云一样,看谁都是乌漆嘛黑的。
回到省城新河浦的家里,不出意外还要被陈宗林调侃一下,陈宗林看见一身泥土披头散发的小姑娘也是莫名其妙,怎么逗都不笑了,垂头丧气的。
湿漉漉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陈宗林问:哥哥我们家真的很穷吗?
别人上下学都有小汽车接送,她是自己坐电车和走路回来的,班上的那个谁谁谁听说她阿爸是给人擦鞋的,那人就没有朋友。
她又问:穷人家的孩子就不能有小伙伴吗?
那时候的陈江月还小,而且是真的被隆玲和陈家保护得太好了,她看到的世界不过是家里人口中描绘的。
陈宗林听得一愣一愣的,即使同一间屋檐下,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他就知道他要带陈家这个唯一的女孩出去见一见世面了。
他想到那位尸骨未寒的婶婶,温柔的像庙堂里的菩萨一样的女人,少年心高气傲,婶婶那套教养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的摩登女郎了。
礼拜一陈江月上下学的时候,陈宗林在学校门口搞了好大一个排场,那些好几千大洋一辆的福特、别克将道路堵死了,和陈宗林一样高大的少年一串串的跟着陈江月进校门,要她指认欺负她的人。
事情惊动到了女校长和警卫处,陈江月没有指认,因为在隆玲对她的教养中以暴制暴根本不存在的,但以和为贵的忍耐也是不可能的。
发带被原封不动的还回来,陈江月也警告了那些人。
只是好巧不巧,欺负过她的那几个女学生晚上都没有回家。
富人区大道口的乞丐总是赶都赶不走,他们渴望富人们偶尔的大发慈悲,只不过今天晚上,那些打扮拉邋遢的乞丐将几个女学生的校服裙给撕了。
巷子里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大衣,靠在反光的别克车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他嘴里叼着烟,火星闪闪混杂一束月光照亮了男人嘴唇和下巴的疤痕,他给伸手的乞丐数了一迭钞票,然后在夜色中扬长而去。
女学生的事具体如何,都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一传十,十传百,不堪入耳。
陈江月在学校再也没见过那些人了。
陈松台不知在哪听说了这件事,联想到陈宗林在学校搞出来的动静,那一身挨打是少不了的。
陈江月也猜是自己哥哥做的,心里很复杂,觉得又酷又忐忑,心里默默想着以后都要跟哥哥混了。
陈家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叛逆的劲,只不过每个人叛逆的方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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