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贵得了吩咐早就躲开了,怕有人冲撞了马车里的人,不敢躲远了,站在角落里守着,马车上声音越来越大,文贵尴尬的靠着墙,好一会儿,在一声“你欺负人”中,渐渐平息,又过了一会儿,见车窗的帘子掀开,文贵直起身子快速上前,经过窗户时,低着头,不敢到处看,挥着鞭子离开时,听里边传来一声餍足,“文贵,回京,也给你找个媳妇吧,生个孩子玩……”
文贵嘴角一抽,比起成亲,他只想好好休息两天,不过,回了京城,二爷那边事情多着了,马车缓缓启动,文贵说了京里的情况,“大夫人好似察觉到什么了,不时来雅筑院叫人过去问话,二爷巡考回来,对您怨气大着,要是知道大少夫人的事,只怕会拿这个威胁您。”
文博文心思不在军营,文博武和文战嵩表面上支持他去翰林院,暗地里没少怂恿他去军营,二爷后知后觉,经过巡考一事估计明白了,回到京城,找文博武抱怨是难免的,少不得还会告状,大少夫人离家出走事情瞒得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二爷向大夫人告状,大少夫人讨不了好处。
沈月浅穿戴整洁地靠在文博武怀里,闭着眼,睫毛上带着湿意,不在意道,“他心里有分寸,知道了也好,以后做什么都不用瞒着他,有他帮忙,我也轻松些。”
文贵再次抽了抽嘴角,心想全府上上下下就您日子最好过了好不好,不过给文贵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这样说的,这次出来的时间长了,不管什么原因,大夫人都会发作大少夫人的,至于二爷,只怕会将火引到文博武身上,见天的来信问何时归家,怨念比谁都重,“还是不告诉二爷了吧,二爷这人平时藏得住事,到了某些时候就不好说,不若告诉老爷?”
文太夫人死后,宁氏就是府里最大的,也就文战嵩劝得住,告诉文战嵩,有人帮大少夫人说话将这件事瞒过去最好。
许久没听到里边动静,文贵以为文博武睡了,快到宅子门口了,才听文博武不疾不徐道,“告诉老爷,第一件事就是怂恿我休妻,你要是想三位小主子没爹没娘,就去说吧。”
这种调调,差点让文贵扔了手里的缰绳掉下马车,人老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且,退一万步讲,就是休妻和离也不至于这般诅咒自己吧?
雅筑院的事情若不是妆娘子看得紧,早就被大夫人撬开口子了,大夫人和大少夫人关系不错,纳妾一事上有了分歧,之后就不好处了,换做别人没什么,大少夫人什么人?睚眦必报的人,便是不报仇也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
不得不说,其实,文贵才是将沈月浅性子剖析得最准确的人,文博武以为理解沈月浅,在小妾的事情上没料到沈月浅会离开,文贵跟着文博武隐隐察觉到沈月浅不对劲,派人一直跟着,所以才会在文博武察觉到事情后立即派人查到沈月浅踪迹,那时候也是他多了个心眼,可他不敢提前和文博武说,如今事情过去了更不敢说,说了,文博武不会称赞他,等着他的只会是抄写诗词歌赋,他怕了,只希望沈月浅能劝着文博武,惩罚人的时候轻松些,哪怕打板子也好啊。
文贵将马车靠在宅子的后门,犹豫再三,说起了京中另一件事,考查部成立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只待这次恩科选出人走马上任,“主子,二爷的意思不去翰林院了,去考查部任个郎中,您看?”
这件事情文博文没有提出来,只和文战嵩说过,文战嵩心里不乐意,文博文自己找了门路,皇上心中也是同意的,文博武之前不管这些事,文贵也没想着说。
“他要去就去吧,去了对他只有好处。”文博文那边,最近别扭得厉害,回去好好哄两句,这两年都由着他,如今有文战嵩帮着分担军营那边的事,文博文找个清闲的官职,帮他带孩子也不错。
“不过得等到明年孝期过后。”文贵补充道,太夫人死后,照理说大家都该严格守孝,奈何新皇登基,朝堂离不开文战嵩和文博武,如今,雨过天晴,再在朝堂上走动,御史台的人就该有话说了。
文博武拿衣服裹着沈月浅,夜里风大,沈月浅出了一身汗,吹风容易着凉,文博武瞥了文贵一眼,漫不经心道,“文贵,跟着我多年,没想着为你说个媳妇,就让你改了性子。”
文贵面色一窘,对上文博武似笑非笑的目光,乖乖闭了嘴,好吧,他的确操心过头了,守孝是主子们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文博武只是想让他媳妇学学怎么伺候人而已~
文博武:文贵,其实你就是想娶媳妇了吧,婆婆妈妈的~
☆、第146章 146 其貌不扬
沈月浅这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床畔已经没人了,昨晚被折腾得不轻,又是马车上,身子伸展不开,最厉害的时候她记得文博武掐着她手臂,瞬间而来的电闪雷鸣激得她忘却了疼痛,如今,才感觉手臂酸软无力,强撑着身子坐起身,撩起袖子,果然,葱白的手臂上,左右两处皆有乌青的手指印,微微动动手臂,酸疼得身子无力。
屋子里静悄悄的,掀开帘子,沈月浅才见着窗外细雨绵绵,窗台上的菊花全然绽放,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走路时,双腿止不住的战栗,昨晚,文博武比之前都要狠,无论如何求饶都不肯放过他,加之在外边,她身子愈发承受不住,行至桌边倒了一杯茶,缓了会才唤玲霜进屋。
出门在外,没忘记替太夫人守孝,一行人衣衫皆是浅色,玲霜掀开帘子,冷风入室,激得沈月浅身子哆嗦了下,见此,玲霜急忙整理好帘子,看沈月浅帝盯着窗台,她也一脸新奇,“花开了呢。”
昨晚大爷抱着大少夫人回屋,亲自给大少夫人擦拭了身子,门窗关得严实,不想一晚上就开了花,玲霜上前福了福身子,“外边下雨了,大爷带着三位小主子去后边阁楼了,主子可是先洗漱?”沈月浅离不得孩子,尤其醒来见不着孩子,神情就会显出几分落寞来,玲霜也是询问沈月浅先洗漱还是先派人去阁楼找三位小主子。
调转视线,沈月浅微微点头,“将窗户打开,江南细雨,我竟没听着声音。”床边风大,沈月浅起身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的脸蛋面色红润,眉眼浸着丝丝妩媚,一看就知晓昨晚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想起昨晚文博武带她去的那个地方,无奇不有,处处都存在着学问,成亲的日子久了,欢爱后的神色也与以往不同。
刚成亲那会,沈月浅没察觉到,也是刚醒来时琢磨出来的,如今一比对,更是明白那是什么了,听文博武说京里瞒着,她才起了心思,“雅筑院,那位扬姨娘可搬进来了?”
站在衣柜前挑衣服的玲霜顿了顿,继续挑着手里的衣衫,如实道,“人已经被大夫人打发走了,本是退给二老爷三老爷的,担心被人拿捏住话柄,打发去了庙里。”沈月浅不问,玲霜自然不会说,宁氏来雅筑院没表现出什么,对下人不如之前热络了,府里传杨盈在宁氏跟前立规矩的时候顶嘴,被送走了,路上遇着劫匪,不小心遭了难,她猜测是文博武动的手,这件事在府里没有掀起波澜,只二老爷三老爷不痛快,怀疑有人嫉妒心作祟,先调虎离山在赶尽杀绝,宁氏并未仔细过问杨盈的死,不过杨盈出事后,宁氏来雅筑院次数明显多了,这些都是玲珑来的信里说的。
如今,沈月浅问起了,玲霜就一五一十的全和沈月浅说了,“二老爷三老爷染上赌债,在外边欠了银子,大老爷事情忙,大爷不在,二爷也有事,倒是没掀起多大的浪来,玲珑信里说,大夫人让您和大爷早些回去,想三位小主子了。”
这个,宁氏没和玲珑直说,每隔几日就会送三位小主子的衣衫,一个人站在屋子里自言自语,担心衣衫小了,穿不下,玲珑直白了宁氏的说法。
沈月浅心情复杂,回去后,不知如何面对宁氏,仔细说来,算不得宁氏错了,文博武真要纳妾,身为母亲,没什么比支持更能拉近母子距离的了,至于儿媳,终究比不过儿子的,设身处地,有朝一日,荔枝对她说想要纳妾了,沈月浅也是愿意的,不过,她不会学宁氏在那种时候横插一脚,宁氏消息灵通,哪会不明白她和文博武闹了性子,这种时候上赶着抬了姨娘不是给她难堪吗?
玲霜伺候沈月浅穿衣,顺便交代了玲珑的病情,“玲珑身子骨好了许多,等我回京的时候,估计已经痊愈了,又可以伺候大少夫人了,玲珑说大将军府的门匾已经换了,皇上御笔题字,已经替二爷请封了世子,皇上允诺了。”玲珑信里交代的仔细,玲霜事无巨细全部说了。
沈月浅微微一怔,低头看着替她系衣衫带子的玲霜,狐疑道,“这么大的事,府里怎么没有书信来?”她口中的书信自然指文战嵩或者宁氏寄来的家书了。
玲霜侧着身子,理平绳子周围的衣角,认真道,“二爷一直有和大爷书信往来,该是说了这些事情的吧。”整理好衣衫,这才出门打水,服侍沈月浅洗漱,看沈月浅神情恹恹,没什么精神,“大少夫人,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事,短短时日,府里发生这么多事,回府后,娘该埋怨我不懂规矩了。”文家最是注重规矩,否则,依着文太夫人的性子,不会和宁氏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宁氏责怪她也无可厚非,事情,确实她做得不对。
玲霜松了口气,收了水盆,开始为沈月浅梳妆,不疾不徐道,“大夫人不会和您生气的,只是心里想三位小主子了,不说大夫人,就说夫人,也是盼着您早些回去的,入冬后,身子冷,您承受不住。”
还有十日便入冬了,南边天气湿冷,往上回京城,冰天雪地的,不仅仅沈月浅,小主子也承受不住,马车上烧着炭炉,憋在马车里也难受。
沈月浅心中有打算,吩咐玲霜将早膳搬到阁楼,小雨纷飞,整个院子雾蒙蒙的,更显得墙角的假山好似笼罩在薄薄云层中,玲霜在前,领着沈月浅往后边阁楼走,走廊边的兰花开得茂盛,沈月浅忍不住多问了两句,玲霜得了消息,知道的都和沈月浅说了。
这处宅子前主人喜欢菊花兰花,在江南甚是有名,从园子格局就能看得出来,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卖了宅子住去山里边了,关于去向有很多说法,有人说他出家了,有人说他疯了,也有人说他在山里边寻了一块地自己种植菊花兰花了,“主子,这个人的名字您估计没听说过,说起来,算得上远房亲戚呢,他是尤家人,宅子就是在尤家落魄后准备卖的,因着宅子大,里边又多是花花草草,尤家落寞,大家视这个宅子风水不好,不敢买。”
沈月浅仔细问了两句,掩饰不住惊讶,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尤氏地哥哥,当年欲坏周氏名声的人,得知周氏和尤家的恩怨后,她只当尤家人皆是人面兽心的,不想,还有如此附庸风雅的一面,不知不觉到了阁楼,楼上传来三个孩子的笑声,沈月浅也跟着高兴起来,文博武买这处宅子肯定是看上宅子了,他不介意,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耐不住心中好奇,吃饭时,奶娘坐着喂三个孩子吃饭,沈月浅问起尤家的事情来,“出了这种事他们还愿意将宅子卖给你?”
文博武看了眼玲珑,知道是她和沈月浅说的,喝了一口粥,挑眉道,“觉得这处宅子如何?”
自然是好的,处处透着雅致,文博武买尤家的宅子,尤家吃亏了吧?
文博武看她黑亮的眼珠子转动两下没有回答,自顾道,“这么大的宅子,给的价钱还不低谁给买?不得不说,买这处宅子费了不少功夫。”这处宅子是私产,尤家败落,到处需要银子,财产充入国库,宅子还是托了好几人的手想将事情遮掩过去,去年看中了这处宅子他就派人细细打听,买了宅子后又请专门的风水师傅来看,却说宅子风水好着,宅子贵点无所谓,尤家内部斗得厉害,送一笔银子,更是让他们安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尤家再也回不到往昔了。
沈月浅略微沉思,就明白了,脸上徐徐绽放出一抹笑,笑靥如花,“还是相公有眼力。”
看她明白了其中弯弯绕绕,文博武不吝啬称赞道,“娘子脑子也不笨。”尤家急于将宅子脱手,却一直没人愿意买,价格只怕已经压到最低了,传风水不好不过是有心人为了买宅子使用的手段而已,他不在意银子,尤其这笔银子还能给尤家带来刺激,何乐而不为。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狡黠一笑,继续用膳。
饭后,奶娘抱着孩子出去了,文博武领着沈月浅坐在窗户边,眺望整个宅院的精致,不得不说,银子确实花的值,烟雨朦胧恍似人间仙境,不由得迷了眼。
文博武抱着她,牵着她的手细细摩挲,南方水土养人,沈月浅手指光滑温润了许多,唯一的遗憾便是指节肉少,不如怀孕时的手感好,忍不住和沈月浅实话实话,得了一记抱怨,“怀孕哪会全身都臃肿并非长肉,手指长肉白白胖胖的,一点不好看。”想着杨盈的手小小的,胖胖的,一看就是文博武喜欢的类型,沈月浅心里堵得慌,终究死者为大,什么也没说。
雨细细柔柔,连带着人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趴在窗棂上,沈月浅将玲霜告诉她的事情和文博武商量,文博文得了世子之位,他们在住在府里位子就尴尬了,哪怕兄弟妯娌觉得没什么,外人看来只怕不尽然,回眸,盯着把玩她手指的文博武,“回去后,你带着我去新宅子转转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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