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气一瞬间侵袭而来,容浅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伸手去扯被子,然而那锦被的一角还握在裴烨手中,他努力了半天无果,许是终于觉出不对劲儿来,嘟囔一声之后,幽幽的睁开了双眼。
啊一声惊呼刚刚出口,就被裴烨伸过来的手给堵了回去,容浅陵惊吓之下,一时瞪大了双眼。
子卿,别叫,裴烨压低了音量,我是裴烨。
容浅陵听到他的声音,方才松下一口气,抬手将裴烨的手巴拉下来,从床上坐起身子,问道:深更半夜的,出什么事情了?声音里面含着紧张关心,并无半丝不耐或是埋怨,以他对裴烨的了解,能在这时候跑来找自己,一定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裴烨说道:你去将灯点着了。
容浅陵摸索着下床点灯,回身之际,正看到裴烨将一个人放到自己床上,顿时又是一场惊吓,待走近了一看,低呼道:太子他怎么在这儿,这是怎么了?
裴烨道:受了风寒,你给看看。
容浅陵衣服都不及穿上,匆忙的给晏江引把脉,继而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一番,寻出瓶药丸过来,喂晏江引吃了一粒,又写了方子唤来外面守夜的小厮去熬药,这才得空问起事情的经过。
裴烨毫无隐瞒的将今日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容浅陵听罢,面上露出不忿之色,冷声斥道:天子家脚下,到底是谁这样无法无天阿烨,你可有何线索,这事情是谁做的?
裴烨摇了摇头,听那些人说,明日他们的主子会过去,我本想将计就计,将那背后之人引出来,届时一网打尽,不成想说道这里,看了一眼床上仍旧兀自昏迷的少年,殿下却在这时候生了病,我见他烧的厉害,不敢耽搁,只好先带他出来。
容浅陵此时已穿好了衣裳,用布巾沾了铜盆中的凉水给晏江引降温,偏头瞪了裴烨一眼,幸好你来的及时,若是拖到明日,估计这小子脑子也甭要了,烧傻了都是轻的,说话间,手下不见停顿,帮忙把他衣裳解开了。
裴烨一愣,疑惑道:做什么?
第43章 你说能做什么?给
你说能做甚么?给他擦擦, 看看这衣裳都汗透了。
裴烨方才会意,倾身去解晏江引身上的衣裳,冬日天寒, 少年想是怕冷的很,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裴烨尽量小心的不碰到他的伤口,一件件的褪去他身上的衣衫,好容易解到最后一层束缚的时候, 却是双手猛然一僵,定在了原地。
只见晏江引清瘦的身子上,满是青紫的淤痕, 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身躯,在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显得那么刺眼。
这怎么弄的?容浅陵手中的布巾啪的一声,掉在了床上。
看样子是新伤, 估计是昨日被那些人打的,裴烨定了定神,完全没有发现容浅陵神色的惊诧和担心, 子卿, 这些伤痕应该无大碍吧?你给他擦些伤药。
容浅陵精研医术多年, 什么样的病人不曾见过,看见这场面, 顿时就想到了旁的地方去,他一边努力平复心情,一边对旁边无知无觉的裴烨道,有无大碍我需要检查过后方才知道,你先出去, 容我看过再说!
你看你的,裴烨不明所以道,我亦不会影响到你。
容浅陵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这兄弟聪明绝顶,无所不能,此刻第一次对自己多年来的认知产生了怀疑,心情焦躁之下,面色都有些不好了,一时板正了神情:叫你出去便出去,我要检查检查这小子身上可还有其他的伤,你出去候着。言毕不由分说的推着裴烨往外面走,直接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裴烨抬手摸了摸鼻尖,站在寒风凛冽的门外,回味起容浅陵方才严肃的神情,心中突然有些忐忑。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向来自诩医术无双的人这般紧张?
其实真不怪裴烨没几分点数,毕竟他此前虽然也阅过不少人,但床笫之事于他而言,不过就是吹灯灯办事,无关爱情,因而连接吻都少的可怜,更遑论旁的夫妻间那些浓情蜜意的别致情趣,因而见了晏江引身上的伤痕,根本不可能联想到那上面去。
容浅陵关门之后,大步朝着床边走去,虽然无甚非礼勿视之类的忌讳,但因为担心事情真如自己想象中的糟糕,伸出去的手便带着些无可抑制的颤抖,最后下定决定褪下晏江引的衣衫,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一下跌坐在椅子上,额头渗出了薄薄的冷汗。
对于自己这个生来尊贵的外甥,容浅陵虽说不上极为亲近,却也是有不少了解的,这孩子虽然看起来顽劣任性,其实敏感又固执,自尊心还强的要命,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估计只怕就活不成了,退一万步讲,即便不寻死觅活,也能折腾掉半条命吧若这小子有个三长两短,那宫中的姐姐,又该怎么办?
裴烨有内功护体,并不觉得寒冷,但因为担心,时间就显得极为难熬,半晌过去,心中愈发没底,忍不住敲响了房间的门。
容浅陵闻声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进来吧!声音扬的有些高,仿佛为了掩饰什么一般。
裴烨闻言,莫名觉得仿佛得了赦免一般,一把推开了房门,本以为会看到什么震惊的场面,不想见到的只是容浅陵拿着毛巾,神色平静的给少年擦拭身子情景。
阿烨,你去将我架子上治疗淤伤的药膏拿过来,容浅陵头也没回,手上的动作细致而轻柔,绿塞青瓷瓶的那个。
裴烨应了一声,压抑住心中仍未散去的不安,转而去木架取药,容浅陵虽然平日里看着一副散漫不靠谱的样儿,但于医理上却极为细致,架子上的药材药丸分门别类的整齐摆放着,瓶身上还用精湛的雕工镌刻了药品名称,裴烨一眼扫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容浅陵说的药膏。
架子很高,几乎及至房顶,裴烨一个飞身跃起,取了药拿过去。
容浅陵接过来看了一眼,确定无误后,拔开瓶塞刚要往掌心上倒,突然想到什么,又将瓶子塞回裴烨手中:你过来给他上一下,我记得药房那边的院子里之前养了几株好物,我去采些让丫鬟熬了。
裴烨手里握着青瓷小瓶,目送着容浅陵风一般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开口阻止的话一时卡在了喉口间。
昏昏沉沉之下,晏江引感觉身上传来一阵轻柔温暖中带着微微刺痛的触感,接着是淡淡的冰凉,身上的难受似乎消散了不少,半晌他睁开了双眼,迷糊间就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裴烨正将淡绿的药膏抹到晏江引手臂的淤伤上,因为不甚熟练,怕伤了他,精神非常集中,就没有注意到床上之人的动静,直到听见低低的咳嗽声,方才发现晏江引已经醒了。
殿下醒了!裴烨用未沾药的左手摸了摸晏江引的额头:可有哪里难受吗?
少年的眼神有些涣散,却一直固执的追随在裴烨的身上,半晌张了张口,如实道:哪里都难受。嗓音低弱沙哑。
裴烨手上抹药的动作微顿,之后将少年手臂上最后一处伤痕照顾好了,他抬手给晏江引整理衣衫,说道:忍一忍好吗?待会儿子卿来了,我问问他可有法子缓解。
我怎么了?晏江引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此刻的情境,你在做什么?
殿下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裴烨最后给他盖上了被子,询问道。
伤?晏江引想了想,眼中泄出几丝惧色,那个戴面具的人,不知道用的什么鬼东西,弄得我身上疼死了,哼他若有一日落到本宫手里,我一定,唔激动之下,一不小心牵扯了身上的伤口。
裴烨见他修眉皱成了一团,鬼使神差般,伸手抚了上去,嘴里柔声道:莫想那些了,我会处理的,殿下须快些好起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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