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轻摇了摇头:是我母亲娘家的表兄。
原来如此。裴烨沉吟了片刻,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目光接触到对方眼中的神情,一时又觉有些不忍,终究咽了下去,不动声色的转而道,这姑苏城里的怪异之处,付兄似乎知道的不少。
我所知道的,想必你也都知道了,我一个生意人,不懂官场上的那些事情,此番之所以能蹚这趟混水,不过是想救出我的兄长,说来华兄这几日在那地方,可有发现什么与我大哥有关的消息?
还是问到这上面来了么?裴烨心中低叹一声,随即从袖子里摸出个东西,递到付明轻眼前,这东西,付兄可见
一句话还未说完,手中的东西已经被对方一把抢了过去,付明轻瞳孔微缩的垂眼,一枚小巧的麒麟玉坠映入眼帘,玉坠雕工精致细腻,上乘的玉石在月色下流转着动人的光泽,反射在男子的眼中,却映照出一抹浓重的红。
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短暂的呆滞过后,付明轻一把抓住了裴烨的双肩。
裴烨没有阻止他这激动之下的举动,缓缓的开口:数日之前,我们夜穿云雾谷入姑苏地界,途中遇见一伙黑衣刺客,几番打斗下来,那些刺客皆被斩杀,就在我们以为危机解除之时,事发场地周围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一个年轻男人,那人神志不清,但是战斗力惊人,和我们上次在城中那处别院中见到的十数个灰衣人一样而这玉坠,便是从那人身上得来的。
付明轻听到这里,身子无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擎着裴烨肩膀的双手越收越紧,几乎要嵌入对方的皮肉之中,是我大哥,他你见过他,那他后来人呢,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裴烨垂了垂眼,兴许是被对方激烈的情绪感染,心中也渐渐变得不再平静,然而却还是道:付兄你节哀。
其实他多希望这真的是个误会,可是前有付明轻对那男子的描述,后有这麒麟玉坠为证,事实摆在眼前,叫他如何不信。
节哀?付明轻神情恍惚了一下,接着连连的摇头,仿佛急于否认一般,不,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弄错了,我大哥他怎么会,怎么会一定是你弄错了!
浓烈的哀恸之气在男子周身快速的弥散开来,失去亲人的痛苦,裴烨前世不知尝过多少次,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他如何能不知道,因而此时就愈发觉得感同身受,可是理解归理解,却仍旧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想了想,他伸手落在了对方的肩上。
付明轻这人平日里几乎热情似火,可此刻情绪爆发,却显出与之不符的平静,他喃喃的说了几句之后,就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从裴烨的角度看去,只见他微垂头颅,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也看不清面上是何神情。
付明轻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袖重重的抹了一把脸,从扶栏边的木座上站了起来。
天宫向来不识人世愁苦,在这样的时刻,头顶那一轮月反倒愈加明亮起来,仿佛恨不能照的这世间所有伤痛无所遁形一般。
皎皎月光下,男人泪眼模糊的一张脸猝不及防撞进裴烨眼中,他方才惊觉在这长久的沉寂之中,对方竟是无声的哭了一场。
付付明轻走了几步,身形一晃,直直的往地上栽倒去,裴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却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响。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巧,裴烨闻声抬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廊下立着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迎上对方眼中那状似伤心与不可思议的神情,裴烨心中猝起了几丝慌乱。
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很快被他丢开了,裴烨紧了紧手上扶着的人,扬高了几分音量道:怎么还没睡吗?
白衣清俊的少年,视线幽幽落在裴烨置于男子腰间的大手上,月色之下的身形僵成了霜降后的青竹。
加上上回在客栈中,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怎了了?晏江引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他遇到些事情,裴烨低头看了精神恍惚的付明轻一眼,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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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这样啊,那你送他回去
这样啊, 那你送他回去休息吧。
裴烨终于察觉到了少年情绪的异样,不由担心的问了句:是睡不着吗?你这是要去哪里?
不是,晏江引语气淡淡的否认, 不过起夜罢了。
裴烨闻言再不好多问,低声嘱咐了两句,便扶着心神大创的付明轻离开了屋子。
翌日早上,天不亮便起了床,经过昨日商量, 裴烨决定派遣因萝与阿青潜入云梦山探探情况,而他则与晏江引亲往姑苏府衙,因为之前扮作他二人的两位手下与这姑苏地方官员周旋过, 故而他们进去的时候王大人表现的非常疏络。
裴烨与之淡淡寒暄几句,便道:我等奉皇命前来姑苏查看灾情,半月前有人上奏折说此间灾情严重,赈灾款项未曾落到实处, 但太子殿下与本官这番查看下来,发现这街上虽不如往日繁华,倒也还算清明平静, 灾民也得到了较为合理的安排, 想必是那弹劾的折子有些言过其实了!
殿下与将军明察秋毫, 下官一心为民,对陛下、对大晏百姓的衷心天地可鉴, 还望殿下与将军还臣一个清明,王大人满脸正义、一腔冤屈,下官在这姑苏为官四载,自问无愧于心,无愧煜百姓信任。江南之地, 这几年也算风调雨顺,百姓也过的安康,谁曾想这一场突来的天灾,竟造成这么大的损害,下官费尽心力挽救灾情,甚至连府中家财也悉数变卖,方才将灾情控制到此番程度,幸好殿下与将军即使前来支援,如若不然,下官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这一番说辞,可谓是动情动理、滴水不漏,若不是裴烨之前就见过这狗官的另一幅嘴脸,几乎差点就信了,毕竟城中情境的确如他所说,灾情得到了良好的控制,可惜的是,当日误打误撞,他们对裴烨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恰好让他探得了这些人背后的阴谋。
王大人爱民如子,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晏江引在一旁开口,略显稚气的声音含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既然此间灾情已经得到缓和,那么待到我们列清了今次赈灾款项的账目,便该收官回京了,届时本宫定会向父皇上奏,为王大人正名。
王大人闻言,连退三步,一下跪到了地上,语气激动的说:多些殿下.体恤,下官这就让人将赈灾饷银使用账目送来请殿下过目。匍匐在地的中年男人,晏角余光落在少年精致的锦靴上,出口的话语殷切诚坦,唇畔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太子生的倒是好看,却原来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毕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能有什么能耐,倒是这位裴将军与传言中有些相背,也没民间传的那么神呼吗?
王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晏江引端起桌上茶水浅酌一口,却顿时蹙起了两弯好看的修眉,语气不善道,你们这府里都喝的什么茶水,本宫这一路南下舟车劳顿,你们就拿这种东西招待的么!
这突然的怒气,砸的那府伊王大人顿时一脸懵逼,短暂的石化过后,方才站稳身子的人,一瞬间又跪了下来:怠慢了殿下,还望殿下赎罪,只是今年涝灾严重,府衙没有好茶供应,这些已是衙门里能拿出手的最好的茶叶了。
晏江引好看的眉头仍旧紧紧皱着,就差将我很不爽四个字写在脸上了,闻言冷哼一声道:行了,你下去准备吧,差人将账册送来,这事早些了了本宫也能早些回京。语气里满满的不耐之色,仿佛早已对这穷乡僻壤忍无可忍了一般。
王大人站起身来,后背忍不住出了一层冷汗,本来担心遭人诟病,方才用了这一般的茶叶出来招待,不想这太子殿下竟然这般不好伺候,这下惹恼了对方,可万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若是这祖宗再皇帝面前参自己一本,即便没被查出来什么,只怕也够自己喝几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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