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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春天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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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不能一直送我,没有人能是一直,总得靠我自己。

夏天白昼那么长,黄昏也明亮,光影中飞着微尘,江渡觉得自己就像一粒微尘,世界都跟着变小,什么时候能长大?

“不用了,我等外公,他让我等他,我就会等他。”江渡说,眼睛不怎么敢看他,“谢谢你了,还有上次的事,谢谢你替我解围,”不知怎么的,剩下的话就有点自暴自弃似的说出来了,“你还肯跟我做朋友我应该心存感激,但这样恐怕对你不好,以后……”

说到“以后”两字,好像故事就到了结尾,心痛来的骤急,江渡忍着哭意,“我一个人比较好,不想给别人惹麻烦。”

空气寂静了那么一会儿。

魏清越一直垂眸看着她,江渡纹丝不动。

“如果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些事而改变对你的看法,你就看错我了。如果你觉得欠我人情,那就帮我一个忙,”他在等她抬起脸,果然,江渡抬头看了看他,“我以前拜托过你的那件事,告诉她,我一直都盼着她还可以给我写信,把害羞的话写下来,写什么都可以,我会给她回信,以后出国了也可以回信,如果她愿意,我会一直跟她保持联系。我不会回任何人的信,只回她的,她可以放心。”

魏清越的眼睛那么亮,又那么深,他凝视着江渡,忽然,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便笺,推给她:

“这是我的另一个企鹅号,没加过任何人,还有邮箱。我快走了,但这些暂时还会继续用,联系方式变的话我会说的。如果她以后不想写信了,可以用这些,麻烦你替我转交给她,”男生顿了顿,“我不想跟她失去联系,希望她能知道。”

不等江渡回应,魏清越说:“既然你等你外公,我先回家了。”

他这个人,做事向来痛快,说完就真的走出了教室。

剩江渡一个人,捏过那张便笺,没打开看,而是轻轻撕碎了,伏在桌子上好半天,桌面上,最终只留下了一汪水渍,映着外面的晚霞。

魏清越,她不会再给你写信了。

江渡看着外面那么美丽的天空,抱起装书本的袋子,锁上了教室。

回到家,魏清越接了一通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挂上电话后,他在沙发上静静坐了很久。随后,起身开始拆家政阿姨帮他从邮局取的快递,那是《书城》复刊后出的几期。

阳台上风是热的,魏清越拿出钢笔,叼着笔帽,就坐在藤椅上,把信纸铺平,风吹的眉眼是一股浓郁的黑,远方的天际,只剩了一条条长缕的紫灰暗云,大地的轮廓渐渐消失。

第34章 转学的事情,到底是提上……

转学的事情, 到底是提上了日程,外公说总算托上了关系,江渡没吱声, 默认就算是接受。

一个人, 盯着沙发出神,好像雨声犹在耳,那个身影也还在那坐着, 起身后, 留了小小一块凹下去的痕迹,电闪雷鸣间, 桂花树被吹的叶子翻滚。

“我今天亲自坐了趟公交, 满打满算,加上等车, 一个小时。”外公中气十足地说道,他很细心,替江渡先算好了时间,外婆跟着点头, “县三中也是那块数一数二的学校了,宝宝,周末先让外公去接你, 等咱们看好房子租好了,我们就过去住, 不用你来回奔波了。”

两个老人,你一句,我一句,脸上的皱纹刀刻一样,江渡看着他们鬓边白发, 忽然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紧跟着,脑子里生出一个强烈而清晰的念头:她要离开了。

她再也不能见到魏清越了。

人生还很长,但对她来说,时间要是停在她能给他写信的那些时刻就好了,别再往前走。

晚上夜深人静,她找到外公的打火机,把后来写的却没给魏清越的三封信找出来。那时,窗外要么有月亮,要么有星光,吉光片羽,她有很多书,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信就夹在一本旧书里,无需担心有人偷窥,外公外婆向来对她尊重的很,进她房间,都要敲门的。

为了外公外婆,我也要坚强好好念书,江渡大颗大颗流眼泪,悄无声息。她抚了抚那些信,又亲了亲,她青春里所有的孤独都写进了这些无人查收的书信中了。

夏夜有青草茂密生长的味道,一股股透窗,桃三杏四李五年,要吃白果三辈传,江渡脑子里冒出来些谚语,她跟魏清越,要像桃子杏子李子才好,三年,四年,五年,可千万不要做白果。

愿再见,愿再见,愿再见。

这是2007年六月日记里唯一记录的话语,江渡从没写过伤心和绝望,对这个夏天遭遇的事情只字不提。

屋里满是纸张燃烧的味道,她把窗户打开,让味道随风散去。

第二天,江渡就躺床上起不来了,她发烧,夏天的感冒总比冬天来的要痛苦。

脑袋昏沉,浑身无力,吃完感冒药更是只想睡觉。周一那天,江渡坚持要去学校自己收拾东西,外公不让,她一下急哭了,说自己可以的。

如果没有好好道别,那就太遗憾了,她想再见魏清越一面,也想好好再看看梅中,图书馆附近的那棵树,要寂寞了。

但她看起来实在虚弱,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外公说,在家里再休息一天去学校吧。

周二那天,亲自送她去的学校。

知道她要转学,寝室里的东西需要收拾,李素华赶过来帮忙。

江渡进教室时,教室里的人都在看她,她想,大约是班主任已经讲过了她要转学的事情。果然,黑板上写着“祝江渡同学鹏程万里,一帆风顺”这样的大字。

“你真的要转学?”朱玉龙难得主动跟她搭腔,江渡身体不舒服,声音很弱,“是,都办好了。”

“那,”朱玉龙欲言又止,她伸出手,意思是要和江渡握手,江渡便也伸了出来,“祝你一切顺利。”

“你也是。”江渡稍稍握紧她的手,呼吸急促起来,“朱玉龙,你能帮我看看理实一班魏清越在班里吗?”

朱玉龙脸上是个意外的表情,她问:“你不知道昨天的事?”

说完,才想起昨天周一江渡请假。

“昨天怎么了?”江渡声音闷闷的。

朱玉龙不知道该不该说,想了想,说:“以为你知道,我们也都以为你不会转学了,昨天,魏清越在门口被那个人打出事了,不知道怎么打起来的,我听同学说,魏清越被打的脾脏破裂,肋骨断了三根。”

江渡愣住。

一股尖锐的疼痛急遽穿透身体,女生的呼吸都像被噎住,下口气,不知道在何处。

情绪来不及消化,班长进来告诉她,理实一班的女生找她。江渡跑了出来,她有点咳嗽,见到张晓蔷就一直咳,好像不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不罢休。

张晓蔷扶着她下楼,把水杯拧开,给江渡喝温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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