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气尽失,于知乐只剩下刨根问底的力气:“为什么要这样?”
“这是你出道的最佳方式,”陶宁眼底,总是流露着一种很规范也很职场的冷漠:“请理解和服从公司安排,对你不会有坏处。”
“我不能接受。”于知乐回身往沙发走,她大口呼吸,想用气流化解着周身所有快着火的血管脉络。
喉间发紧,手不由摸上颈侧,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戴,可却有置身密室一般的窒息。
陶宁仍在看她:“你想违约么?”
“难道不是你们先骗了我?”于知乐陡然回头,她脸颊通红,有些热量几乎要夺眶而出。
话罢她又转回去,完全背对着陶宁。
陶宁凝视她少倾,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是,是的,很激动,快哭了……”
听见她在概括自己的情形,于知乐愈发心烦意乱。
一会,一只手机递到她面前,稍稍敛目,是陶宁的脸:“林总想跟你聊几句。”
于知乐拿过手机,贴到耳边,压了压声,就问:“为什么骗我?”
“于知乐,”林有珩声音寻常,还是那么笃厚温和:“这是欺骗么?这是巧妙的布置,是值得你享受的工作。”
于知乐把头发往后抓,好像这样才能透口气:“我就该这样出道?”
“对。”
眼眶那圈红,再度渗出来:“林总监,你还记得我那天和你说的话吗?”
“记得啊,我记得很清楚。”
于知乐心潮起伏:“你答应过我,不和严安捆绑,可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她咄咄逼人的质问,并未惹恼林有珩,“你和严安组队,对你没用处。他有名气在先,很容易掩盖你的光芒。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的他,只是你一跃而上的垫脚板。或者你们互利共赢,这是最理想的后续反应。”
于知乐握电话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安安分分唱歌就不行吗?”
对面的林总监,依然表现得像个循循善诱,知书达理的老尼姑:“于知乐,我要捧你,就会想方设法地捧你。”
“我第一次就跟你说过,严安为什么能一夜成名,起码一半是因为他的外貌。”
“你还不明白么?不明白你就下楼,去外面随便找一枝花看看,密密麻麻的,你分得出哪一朵最好看吗?”
“但如果,其中一朵下面刚好衬着两片叶子,你是不是第一眼就能瞧见?”
“有句老话说得很好,红花需要绿叶衬,”
“所以我利用严安目前的人气,为你创造最好的条件。他就是托举你的叶片,别人看得到你,才有兴趣凑近了闻你的香气,欣赏你的美丽。”
“你必须明白,全世界不是只有你会唱歌,比你有才华却泯然众人的,大有人在。”
“这么说,”于知乐盯着窗外白到晃眼的日光,双目发干,嗓音发涩:“我当时以为的解脱,不过是换了个牢房?”
林有珩哼笑两声:“这怎么会是牢房呢,这是大环境啊。哪有那么多随心所欲,每个人都活在规则之下,不管你选择哪条路,或多或少,都要受到外界的操控和摆布,有的你能意识到,有的无关痛痒。浮躁的大环境,光是勤奋未必能得到伸张,成功也需要捷径。我是帮你的人,不是害你的人。”
“希望你早点清楚这个理,”林有珩兴许是呷了一口凉茶,口气慢慢冷下去:“你不服气,可以立刻解约,回去找景总哭诉,回去找爸妈抱怨,你一身轻地过来,投靠我,不就是为了实现唱歌的梦想。”
“为此你已经放弃很多东西,难道你还想失去更多?”
“留下来,功成名就,让人生有更多可能和选择;还是毅然离开,继续乞丐一样讨要所谓的自我。”
“你自己掂量。”
……
……
于知乐独自一人,在休息室坐了许久,也没有翻阅那个问答稿。
直到陶宁过来通知她可以上场,她才起身,整理衣衫,跟着她停在了通往舞台的那扇自动门的阴蔽处。
于知乐能清楚听见门那边的对话,女主持故弄玄虚地吊人胃口:“严老师,今天我们节目特别请来了一位神秘嘉宾,据说是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一个女人,你能猜到是谁吗?”
严安口音带笑,“难道是我妈?”
男主持笑呵呵提点,“往浪漫点的方向想。”
严安假装留了个冥思苦想的空隙,才说,“难不成……”
也是此刻,于知乐面前的两扇门倏然敞开。
鼻腔里瞬间灌满了恣意喷泄的干冰气体,乱窜的灯光晃花人眼,头顶回荡着音乐的巨响,轰得她耳膜发胀。
于知乐眉心微皱,但她以最快的速度,接受并适应了一切浮夸的节目效果。
逐渐清晰的视野里,她找到了台上的三个人,他们也望着她。
她看到了,严安脸上刻意为之的、那些近乎逼真的惊讶和狂喜,摄像镜头推向了他……
在同样的特写快来她跟前时——
于知乐得体扬唇,义无反顾地,迈入了近在咫尺的光里。
☆、第六十杯', '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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