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匀尊没有出声，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他知道杜浔晟是在用这种方式发泄心里的不甘和愤懑，如果这样能让杜浔晟心里稍稍舒服一点儿，那他愿意让三分。

杜浔晟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身上貌似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身下的床单被他抓出了一片褶皱，他的喉管不停地蠕动着，颈上的皮干枯蜡黄，紧皱在一起不停地收缩着，看着格外瘆人。

“我去给你叫医生。”傅匀尊也瞧出了他的难受，说着就站起了身，作势就要往门口跑去了。

“你回来！”杜浔晟提起了精神，用身上仅剩的一点儿力气叫住了他。

“颜笙身边没什么亲人，她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依靠了，你既然得到了她，那这辈子都决不能对不起她，要是你敢背叛她，我死了变成鬼，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杜浔晟强撑着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轮廓全部印刻在脑海中，似乎所有的勇气和力气全都汇集在了这句话中。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杜浔晟明明一只脚都已经踏进鬼门关了，说话还是那么狠厉毒辣，而他所做的这一切，也仅仅是为了她，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牵挂之人，除了她，是他怎么都无法舍下的，他无法在她身边保护，替她出头了，只能用言语上的凌厉来让她多一重保障。

人在临死之前总能看清以前怎么都看不明白的事，以前他以为自己要的是傅氏，是赢过傅匀尊，但眼下到了这个境地，他才发现那些根本都不重要了，他要的只是她，是她一生的平安喜乐。

“这个不用你威胁，我也照样会做到。”傅匀尊停下了脚步，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笃定，只是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凄惶。

“你走吧，以后也让颜笙不要再来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待几天。”杜浔晟瘫倒在了床上，将脸侧到了一边，拖着喑哑的强调，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

傅匀尊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径直转过了身，开门走了出去，其实他并非故意这么冷淡，只是不想用那种怜悯的目光跟杜浔晟对视，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伤到杜浔晟仅剩的那一点儿信心和自尊，所以他尽量表现得跟平时一样，不让杜浔晟多想。

沐颜笙也遵循了杜浔晟的意思，再没有去过医院，直到三天后医院那边传来了杜浔晟的死讯，她才跟傅匀尊一起匆匆赶过去。

杜浔晟躺在病床上，医生已经把氧气罩给他摘掉了，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半点余温，身上瘦得只剩下了一副皮包着的骨架，好像稍微动一动就会全部散架一般，双眼紧闭着，可薄唇却微微张着，好像有什么话没来得及说出口一般。

沐颜笙脚下一软，忍不住向后倒了下去，还好傅匀尊在一旁即使扶住了她，她低声啜泣着，很快泪水就沾满了她整张脸，浸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关节之间泛起了阵阵白色，虽然她曾经恨不得杀了这个男人，但现如今她却哭得最是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