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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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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呆着,好好想想,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怨气。”既然已经知道友芝的初步下落,季祖萌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训女上。

明芝退出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看向沈凤书,他正在听初芝说话,没有注意到她。

从忐忑不安的蒋七那得到友芝原定的去向后,沈凤书用他的人脉开展了北上沿线的搜寻工作,但一无所获。如同水滴溶入河流一样,友芝无声无息消失在人海中。

这些明芝都不知道,她处于隐形的禁闭中,最远只能去到自家的花园。季太太已经给佣人们发了话,二小姐将嫁,需要留在家里修身养性。连饭都是小月负责送到房里,明芝和外界的联系只剩下报纸。她知道季祖萌拿出一块地,联合商界大佬们开了家印染厂,专门招收外来的灾民;她也知道沈凤书拿出家产从美国进口了一批粮食,缓解了梅城粮市的紧张。

都是大好人。

明芝缓缓折好报纸,夜色已深,小月早就睡了。四下里寂寥无声,她也该好好休息,不然到出嫁那日新娘子精神不振是要被人说三道四的。

窗户被轻轻磕了下,她转过头,静静看着徐仲九越窗而入。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好久没见,别来无恙乎?”

明芝来不及跟他说话,先到窗边察看。

徐仲九大大咧咧,往她的椅子上一坐,“别怕,我虽然喝了点酒,但肯定没被人发现,这本事我还是有的。”

明芝闻到他的酒气,“上次我说的话你不记得了?快走,不然我叫人了。”

徐仲九身子一斜,明芝以为他要从椅子上摔下来,谁知徐仲九手一伸,一把把她揽入怀里,腿一蹬抱着她又坐回椅子,“叫啊,我们一起沉鱼塘,黄泉路上结个伴。”

明芝挣不脱,急道,“你不要你的前途了?”

徐仲九慷慨地说,“为了你,不要了。”他嘿嘿一笑,“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所以特意来安慰你。”没等说完,明芝低下头往他胳膊上就是狠狠一口。她动了真格,唇齿间尝到了血腥味,他急急呼气,却没有叫疼。

“可怜。”等明芝松开他的胳膊,徐仲九一本正经地说,“你被沈凤书伤透心,只好到我这找补。”明芝只当没听见,漠然以对,然而这个人的嘴开后就不肯闭,“他倒是个好人,可惜不肯只对你好。”他指指心口,“在他心里家国天下事事重要,对你也不错也舍得,但比起旁人,你终究属于可以放一放的。”

“那你呢?你又把我当什么?”冷不防明芝反问他。

徐仲九认真地想了想,居然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明芝啼笑皆非,“你醉了。”

徐仲九摇头,“我是来借钱的,没借到不能走。”

明芝“……”

徐仲九一把握住她的手,“借给我,我会还给你,连本带息一分不欠。”

明芝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答应?”她不就是为了钱么,这么辛苦得来的钱怎么能轻易给出去。

徐仲九伸指触触她的脸,“你干吗哭?”

明芝勃然,“关你屁事!”她抓起他的手,狠狠的又是一口。徐仲九吃不住痛,另一只手也是一松,明芝跳下来,翻出首饰盒找出契证,装在大信封中,“给,拿去。”

徐仲九要拿,她往回一缩,“你发个誓。”

“发誓?”徐仲九侧头想了想,举手正色道,“我徐仲九发誓此生心里只有季明芝一人,必将连本带利还给她,若违此誓,教我被乱枪打死。”

这个誓言发得乱七八糟,但明芝任他取走信封。她做了个开枪的手势,轻声道,“不用乱枪,我自己会讨还。”

第三十九章

徐仲九准备一年多,找了两个仓库囤满陈谷,偏巧今年大水,粮价猛升。虽然淹了他的一个仓库,但另一个仓库的存货足够发财。徐仲九做梦也要笑醒,不但把所有积蓄压上,更借钱又进了一批。谁知沈凤书剑走偏锋,竟直接从美国进口粮食。不管到的东西是好是坏,对老百姓来说没那么多讲究,能吃饱就好,市面上粮价一落千丈。

存货不值钱了,但欠的债利滚利,还不出可是要命的事。徐仲九越想越愁,才把主意打到明芝身上,装疯卖傻开口借钱。明芝慷慨解囊,他感动之余生了花花念头,找到机会晚上又溜去了她那。

秋虫低鸣,他远远瞧见明芝倚在窗口不知在想什么,背后光线黯淡。

于是徐仲九难得地爱怜满胸,并且自责起来,如果不是他煽风点火,初芝的怒意不会那么大,竟不惜当面和明芝撕破脸。要知道初芝已经维持多年的大姐形象,几乎连她自己都已经相信季家对明芝一视同仁。这次的刺激足够大,才让她突然又意识到明芝不是亲生的姐妹,而是父亲曾经三心两意的铁证,伤害母亲的外来者。

徐仲九无用的同情只维持了数秒。他迅速想到,要怪也得怪蒋家和沈家两边的告密者,没有她们的言之凿凿,初芝就算怀疑明芝也没有证据,她们才是害明芝的“凶手”,所以明芝大可以去怨恨她们。至于蒋七,徐仲九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情敌,明芝这丫头现实得很,绝不会看上蒋七。毛头小子,自己还要靠家里给学费和生活费,怎么负担得起别人。

明芝退了回去,灯光一暗,大概是要睡了。徐仲九助跑,脚在墙上借力、手一探,消无声息挂上二楼的窗台。然后他双脚再次一蹬,整个人翻了进去,落进一个袋子里。

对,他穿过窗户之后直接钻进了一个大麻袋,身上还重重地挨了几下。

昏头转向之际,总算徐仲九留着一丝清明,知道自己才是擅自闯入者,没有大声呼救。

明芝也没料到陷阱如此有用,高兴之余连忙拿出麻绳,把徐仲九结结实实捆成大闸蟹。她什么都想透了,空有言语上的威胁,决不能收拢任何一个人,只有让别人看到厉害才会知道敬畏。她想要别人的尊敬,就要拿出相应的手段。

自投罗网的两脚狼在麻袋里挣扎,呜咽,“明芝,是你吗?”

明芝朝他踹了一脚,冷静地说,“是我。”

徐仲九静了下来,又说,“放了我,求你。”

明芝好整以暇地坐下,“都说师父教徒弟时会留一手,你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徐仲九不吭声,好久才说,“对不起。”

“你怎么进来的?”明芝问。季家里面松,外头围墙却高,更有守夜者,徐仲九如何进的大门一直是她心上的疑问。

“我有客院小门的钥匙,有时和伯父谈事情谈晚了就留宿在客院。”徐仲九招得很痛快,“以后我不了。”

“你拿了钱要做什么?”

“还债,做生意欠的债。”徐仲九苦笑,放软了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世,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朋友,只能向你求助。这事要让你父母,还有你姐姐知道,还不得闹些有的没的。”

“做什么生意?”

“借了钱越想越心疼?”徐仲九问。借的时候不问,现在钱在谁手里谁说了算。

“不是说以后连本带息还我,我干吗心痛。”上次明芝还没有完整的计划,只是模模糊糊一个念头。经过几天盘算,她已经胸有成竹。她要什么,可以付出什么,都想得明明白白。“不兴我问问?”她蹲下,解了麻绳把人放出来,“以后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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