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远,消失在视野,她方才反应过来一般:“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她可是长辈!这些年来虽说没心疼过裴明榛,到底也没害了他,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了!他怎么敢这样目中无人!
周妈妈在旁边也是吓得脸白,说话也小心了很多:“夫人……这新婚小两口,正是热乎的时候,难免容不下旁人,别人越刺激他们越抱团,咱们不如坐壁上观,冷眼瞧着,没准过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散了呢……”
方氏沉默良久,长长吐了口气:“说的也是,日子还长,急什么?”
她搭着周妈妈的手,转回了自己院子。
敌强我退,她不认为这是怂,是认输,这是策略。
……
松涛轩里,长胡子的老大夫是被向英背进府的,一把老骨头差点要散了,进了房间也没有休息,深呼吸几下,喝了一盏茶,感觉状态还行,就上前为病人把脉。
只是这把脉把的非常慢,把了左手换右手,把了右手再换左手,来回不止两遍,一边把还一边捏着胡子沉思,低头不语。
裴明榛看的心焦,负到背后的手捏成拳,肤色发白,到后来呼吸都紧绷了。
丫鬟南莲也觉得很难熬,紧张的指甲都要抠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老人家倒是给个话!
最后还是玛瑙会来事,温声细语问老大夫:“我家大少奶奶……可是生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老大夫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她:“夫人上次换洗,是什么时候?”
这道题我会!
南莲立刻举手:“二十五六天前!”
这么算着,月事又近了。
老大夫沉吟片刻,转向她:“当时可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一样?
南莲认真想了想,主子身体一向康健,除了最初长身体的时候时常不舒服,后来就没有了,月事规律,也基本不疼无甚痛苦,每回时间都差不多,规律过去就是了,要说有什么不一样……
“量有些少,一下就没了,当时婢子还有些担心,主子却说没什么不舒服,暂且先观察着,下回要还不对,再请大夫来看……”
南莲吓的不行,以为是自己疏忽导致了今天的大祸,立刻跪下请罪:“婢子照顾主子不力,害主子生病,请大少爷责罚!”
老大夫就捋着胡子笑了:“你这小丫头说错啦,你家夫人不是生病,是有喜啦。”
一句话,让整个房间陷入安静。
老大夫许是见惯了这场面,微微笑着,声音轻缓又有力量:“这妇人遇喜,偶尔会有出血现象,误为月事者众……”
裴明榛没听到老大夫接下来的话,只觉耳边一片嗡鸣,他有孩子了?小姑娘怀了他的孩子?
视线顺着阮苓苓的被子,盯着她肚子的位置,那里一片平坦,没任何表征,里面竟有了孩子……他刚刚和她说过,想要一个女儿,像她的女儿,现在就……
心中一片狂喜,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眸底有压抑不住的灿烂流光。
可只片刻,他就抿住了唇。
他是男人,不大懂女人的身体,可再不懂,也知见红对孕妇来说不是件好事——
他抓住老大夫的手臂,问:“要紧么?内子身体怎么样,可能承受?”
紧张之下难以顾及力度,老大夫疼的嘶了一声,说不出话。
“主子,”玛瑙赶紧递上茶盏解围,“您帮忙试个温,婢子好给夫人喂水。”
裴明榛这才放手,意识到丫鬟是什么意思,也没真的喝,手指贴了贴茶杯壁:“凉了,再备新的。”
玛瑙应是。
她当然知道这杯水不合适,本也没打算喂给阮苓苓。
裴明榛看着床幔,怔怔的问老大夫:“内子……现在能喝水么?要不要喂?”
老大夫原谅了小裴大人喜当爹的紧张和激动,微笑捋着胡子:“当然可以,渴了就喝,和大家一样,只有味道的东西要慎重,茶水要少进。”
裴明榛:“那见红……”
老大夫心道你终于又想起这件事了,眸底现出几分揶揄:“只一次不妨事,只是以后要小心照顾,尊夫人月份尚浅,脉象并不十分清晰,脉动却相当有力,显是身体康健,是顺利产子之兆。”
裴明榛仍然不放心:“她刚刚晕倒了,要不要紧?”
老大夫:“孕妇情绪不宜过于激动,怀胎初期尤其需要注意,特别晨间,有时久久不吃早饭也会晕倒,夫人只这一次倒还好,以后要精心照顾了。”
裴明榛:“她最近时常犯困,胃口也不大好,可是因为有孕?”
老大夫点点头:“女人怀胎常有嗜睡,害喜胃口不佳也是普遍,不同的人表现不一样,按规律来说有个时间段,等胎坐稳了,这些不适应可减轻……”
裴明榛耐心的听着丈夫叮嘱,接下来要注意什么,给孕妇吃什么东西最好,什么情况需要特别注意,什么情况是一般表现无须太过担忧。
本以为听了心里有底,以后就知道怎么做了,不成想越听越担心,妇人产子,竟然是这么危险可怕的!
未来首辅白了脸,有点后悔‘生孩子’这个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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