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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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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斗光,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

含钏双手在腰间的围兜布上擦了擦,语声坚定地再问一遍,“淑妃娘娘,可有资格决定我是否出宫?”

如今的局势,不是出宫,就是去承乾宫顺嫔处。

非左即右,非黑即白。

含钏记得徐慨曾经给她讲过一个故事,壁虎如果遇到危险,会撇下自己的尾巴,断尾求生。当时徐慨告诉她,她人小力气小,遇到事情就要逃跑,先逃跑再向他告状,别拧劲儿、别逞强...

阿弥陀佛,她向来跑得比谁都快,怂得比谁的姿势都标准。

白斗光想了想,沉吟道,“...淑妃娘娘乃四妃之一,如今位份仅在龚皇后与曲贵妃之下,照理说,若淑妃开口,事成的几率不算小...爷爷我豁出脸皮去,看看能不能求个恩典。”

含钏赶紧摆手,“您别去!”连忙打消白爷爷这念头,“主仆恩情,算之有数。师傅,您年岁大了,四喜的爹身子骨不好,要拿人参养着,也得月月请太医上门诊脉...这些说起来都是逾矩的,为啥淑妃娘娘给您破了例?还不是为了这一番主仆恩情!”

“如今,您若为了我,去向淑妃娘娘讨恩典。淑妃娘娘或许会给。可之后呢?万一您有急事要事,需要再求恩典呢?到时候,淑妃娘娘只会觉得咱们人心不足蛇吞象,要了一,还想要十!”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含钏努力将脊背挺直。

这是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缰绳了!

只能背水一战!

“我自己想想办法吧。”含钏心里也打着鼓,说来也惭愧,梦里现实加起来两辈子,她着实没为自个儿、为别人认认真真谋划什么。

当初若是徐慨不死,她恐怕仍将脑子放进胃里——吃了就算思考了。含钏细细捋了一遍,事关体大,含钏决定对白爷爷缄口不言,若是出了岔子,她一个人扛,“师傅,我心里明白的。”

白爷爷还想说什么,却被下厨的小太监叫了去,只留下一句话,“凡事多想,凡事有师傅!”便一瘸一拐去了下厨。

含钏也回了灶台,双手撑在灶台上,将花糕复炸一遍交了差。

晚膳时,张姑姑笑盈盈地过来,“...当初钏儿这丫头进掖庭,天庭饱满,肤白细嫩,我瞧着就不是这儿留得住的人,如今...”张姑姑捂着嘴笑,“往后,钏儿若是得了前程,且记得这群同过甘苦的老伙计才行!”

大家伙儿都含了抹心照不宣的笑。

也有酸溜溜的宫女儿,扯着嗓子敲边鼓,“瞧张姑姑说的!钏儿姐姐有运道,那也是那锅粥攒下的福分!和脸和皮有甚相关?”

好事的太监忙接过,“你懂什么?色香味色香味!就连做菜,都是‘色’字放前头!钏儿的脸皮,在掖庭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怎么着也能算道‘硬菜’!”

就差没明说,以色侍人,四个字了。

内膳房围坐着哄笑起来。

越说越不像话。

白爷爷沉着脸,狠狠拿筷子敲了碗沿,“不想吃饭的,就去墙角蹲着!”

白爷爷话一出,周遭的声音弱了下去。

含钏像衣裳被剥尽,赤条条地躺在砧板上。

其实也没说错。

梦里头,她跟以色侍人有什么区别?

徐慨说的话,想的事儿,读的书,她都不明白。

没上徐慨的床之前,含钏还能下厨做菜,看徐慨埋着头吃她做的饭时,她一颗心就满满的。后来上了徐慨的床,当了通房当了侧妃,旁人说的“身份”不同了,自然要远庖厨,不能做这种“奴才干的事”。

她便彻底失去了,和徐慨交流的方式。

宫里的女人,看见贵人主子穿金戴银、养尊处优,日子久了,也想当人上人。

当人上人,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成为主子爷的枕边人。

含钏闷头刨了口饭。

有人羡慕她的人生,有人想要她的人生。

可谁也没问过,她想不想。

用过晚膳,内膳房的人三三两两都走尽了,白爷爷留了一小会儿,和含钏说了几句话,又托了夜里进宫值守的小太监去给长乐宫素锦带话,还把白四喜留下来值夜。

白爷爷一走,含钏从箱底拿出一小麻袋今冬存下的四川进贡上来的东山黄豆,拿温水泡发开来,等了三个时辰,篦去小部分水后拿到后院去。

天已沉甸甸地落了漆黑的帷幕,远处打更声穿透重叠的宫墙传了进来,含钏用手推磨将黄豆磨成了极细的浆,将接豆浆的簸箕放在大木盆里,用手将豆浆尽数挤出,这样反复三四次,含钏后背浸湿了汗,白四喜端着蜡烛来瞧,有些新鲜,“明儿个磨豆汁儿喝吗?”

别提了。

含钏是京城掖庭长大的,可一点儿喝不惯豆汁儿。

臭烘烘的,像发酵过了头,馊了的潲水...

徐慨倒是挺爱喝的。

豆汁儿配炸圈儿,能吃一簸箕。

含钏甩甩手,把沾上的豆渣甩干净,也企图将关于徐慨的记忆甩干净。

夹层石膏是碾好、煨好的。

含钏在灶上吹起大旺火,将豆浆烧开后装入瓦缸里,把石膏水抹在瓦缸四周,不一会儿豆浆上就起了一层雪白的泡沫,盖上盖再焖一会儿,含钏将一根筷子插进豆浆里,竹筷屹立不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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