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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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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夫人的嫂嫂便很喜欢拿桑葚酒配甜甜腻腻的桃花酥,两杯下肚,夫人的脸上便浮起两团红晕,含钏先有些担心,背着夫君下午喝酒会不会不太符合大家太太的秉性?

而后,冯夫[ <a href="http://www.biqugex.biz" target="_blank">www.biqugex.biz</a>]人嫂嫂一席话倒叫含钏开了眼界。

“咱们做女子的,未出阁从父,出了阁从夫,如今对女子的苛待虽比前朝好了许多,却也条条框框画满了禁锢。咱们不喝上两杯,自己找找快活,还指望那起子臭男人给咱们找乐子呀?”

含钏琢磨了半晌,觉得极有道理,决定给冯夫人嫂嫂送上一盏下酒的香椿鱼儿,香椿嫩尖挂上加了细盐、砂糖的蛋液糊,下油锅炸得香香脆脆的,像一条条河中的小鱼儿,便被称作香椿鱼儿,是宋时风靡一时的谷雨“吃春”必备,据说吃香椿便是补一整年的气血。

含钏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香椿鱼儿酥脆咸鲜,是下酒的绝配。

比起晚上的餐食,含钏更喜欢晌午时分,夫人太太们慵懒地靠在椅榻前,品香茗、吃清酒、尝小食的松弛状态,连带着她也能躺在柜台后面眯神聚气。

倒也不是所有的太太夫人,都如冯夫人和她家女眷那般好相处、没架子。

柿子树旁,东南角窗下那位杏眼桃腮,着一身绛红锦罗十二幅裙、套镶斓桃色褙子的姑娘看含钏的眼神便带有几分审视与防备。

当人被另一个人不怀好意地一直注视时,自己一定会有警惕的感觉,这来源于人天生趋利避害的特性。

含钏就感觉有两道如刀子一般的目光正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含钏抬起头,便同那华服锦衣的姑娘,目光撞了个正着。

来吃个糕点...

至于戴上东珠吗?

含钏眼神率先从那姑娘鬓间那支嵌东珠古金流苏簪子上移开,这穿金戴银的排面就为了来吃桃花酥,不累吗?

“掌柜的。”

那姑娘手一抬,身后的丫鬟扬了头,清清脆脆开了口,“您过来一下!”

含钏抿了抿唇,手在围兜上擦了擦,笑着问,“您预备用点什么呀?”

含钏声音和整个人不太配,整个人五官是精致分明的,尤其那双上挑狭长的眼睛斜睨看人时,总有些诉不尽道不清的意味,她的声音却是软软糯糯的,像加了蜜糖的糯团儿。

那锦衣华服的姑娘听那声音,气从胸口出,再抬了抬头,待看清含钏的样貌时,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轻哼一声,“头一回来,掌柜的有什么拿手,都上上来吧。”

含钏笑了一笑,“店里专供晌午的糕点便有七十二样,加了曲子的酒水有十六样,茶汤有十八样,大家伙儿吃了都说挺好的。人与人口味不一样,儿也不知您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若是都上,恐怕这一桌都摆不下。”

那姑娘紧紧抿住唇,手搭在丫鬟的手背上起了身,和含钏平视,“客人点餐,主家上菜,天经地义。我做食客点了餐,您做掌柜的却不上菜,同我在此处逼逼赖赖许久。”

姑娘画着浓而黑的眉毛,含钏的眼神从金簪移到了黑粗粗的眉毛上,再也无法移开。

黑眉毛姑娘声音一提,“您这是看不上我,不想做我生意呢?还是觉着本姑娘付不起一桌子糕点的钱,在这儿试探着装相呢!”

说话声音抬高了,吸引了太太们的目光。

含钏真的是非常讨厌在吃饭的厅堂,与人争论。

说实在的,含钏非常讨论与人喋喋不休地争论。

也不算很擅长。

吵起来实在太费神了。

含钏笑了笑,“您一点便点全上,儿是做生意的,自然喜欢您这样的大主顾。可糕点水饮,是即做即食,放久了便不新鲜了。儿劝您,也是为您好。”

有太太议论着。

含钏支棱着听了一耳朵。

“这是靖康翁主家的七姑娘吧?”

“好像是...许给裴家那一位...”

第九十八章 桃花酥

北京城就这么大。

豪门世家就这么多。

大家伙都是连着姻亲、带着旧故的,谁不认识谁呢?

含钏一听靖康翁主家的女儿,再一听和裴家定了亲,脑子一过,深恨自己当初为啥没把那个价值二十两的茶盏砸到裴七郎的脸上——这都是什么狗屎债?

靖康翁主家的这位粗黑眉毛姑娘听大家伙窃窃私语,面上浮起一丝薄怒,看向含钏的眼神从防备与审视变为狠戾与怨怼。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才让她成了京城的笑柄!

本是一桩完满的婚事,裴七郎家是经年不衰的豪门,如今上一辈又有撑得起门庭的人物,裴七郎既是嫡出,又是幼子,用不着勤学苦读就能过上安逸闲乐的日子,等高堂一去,便可自立门户...反观她们家全是仗着老祖母与宫里太妃的关系,这才还未全然没落的!

这样一门好好的亲事!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裴七郎的腿脚废了,今朝的武举没办法参加,她冷眼瞧着,恐是那股子心气也被摔了个大半!男人家中意个女人算什么大事儿?小门小户家的纳了便是!就是裴家的门楣,想纳个小官的庶女旁枝为妾也并不是不可能!就因为这么个开饭店的丫头,让裴家、她们岳家被满京城指指点点,她当真是越来越想不过味!

岳七娘冷笑一声,扫视了一圈,“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大言不惭说是为了我好!”

岳七娘抬起精巧的下颌,看含钏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开食肆的下等人,无爹无娘的天煞孤星,在宫里头不过是掖庭巷里帮厨的丫头,如今蒙了天恩放了归,倒也自矜起身份来,一口一个儿!你且记得一日为奴,终身下贱!”

岳七娘指尖触在桌板上来回摩挲了几下,如同她打量含钏挑剔讥讽的眼神,“奴才就是奴才,一辈子端茶倒水的命,不会因为你出了宫有任何改变。爷们儿逗你、闹你、和你笑,不过是把你当个玩意儿。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吗?你以为你这食肆开得红火,开得热闹,便是这世俗里的胜利者?你可醒醒吧!就你这间食肆,我动动手指头便能碾得灰都不剩一颗!”

夫人们略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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