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薛老夫人喜气洋洋地招呼曹醒回来吃晚饭,又喜气洋洋地嘱咐府中挂上红彤彤的灯笼,昭告今儿个曹家有大喜事儿——买了房置了业,算大喜事儿吧!
这可是刻在时人骨子的爱好——在乡坝买地,在城镇买房!
银子?
银子哪儿靠谱呀!
有银子了买啥?买地呀!
......
这大概是无论贫富贵贱的人,都相通的想法吧。
含钏余光从老太太脸上拂过,嗬!这老太太慈眉善目、温文尔雅,全然瞧不出下午给张氏栽了个“屎姑娘”的名号,挑动起了整个北京城和皇室对张氏的厌恶...
再想想曹醒笑着把人手剁了...
得嘞。
这一家子都是“笑面虎”,谈笑风生间要人命的那种虎。
不过...
薛老夫人一巴掌打在张氏脸上的时候,她甚觉痛快!先前在“时鲜”,张氏恶狠狠地冲她出气,扇过她一耳光,当时的她是不敢还手的——民不与官斗,她区区一个食肆掌柜,若真还手打了张氏,第二日怕就下了诏狱。
如今却不一样。
富康大长公主虽是宗亲氏族,却家道中落了好十几年,刚刚有点起色,又被圣人摁了下去。曹家却是当朝新贵,圣人指哪儿,曹家就把银子扔哪儿,一句泡泡都不吐。
你是圣人,你选谁?你护着谁?
且,今儿个这样闹一场,同岳七娘当初来“时鲜”闹的那场相比,无论是性质、规模、影响,都不是一个梯级的——
当初见证者就那么几个稀稀落落的贵家太太,贵家太太教养好,不是碎嘴皮子,会砸吧砸吧到处说;
今儿个那场面,可不得了了,官牙本就人山人海,又逢新推了这么个好宅子,人更是多得数都数不清,京城里有姓名的人家、外地有钱的人家、看热闹的平民百姓...啥阶层的人全都囊括了。
偏生薛老夫人特意把声音放得很大,中气十足,就像提了个喇叭在嘴边唱山歌似的。
不知道的也知道了,没听见的也听见了。
除了看见薛老夫人恶狠狠地扇了那张氏一巴掌,还听见薛老夫人如朝中诡辩似的叭叭叭,言语间把张氏压到泥土里揉捏...张家落面子事小,张氏前程尽毁也不是不可能...
这辈子,张氏是嫁不到秦王府了。
那她上哪儿去?
含钏心里想着事儿,手上的动作就稍微滞后了些。
曹家的厨司,含钏真是受够了,没盐没味的辣子兔丁、想一出是一出的过水鱼、干脆改名叫豆油鸭算了的焗烤鸭...真的...一天都不能忍了!
说上就上!
趁今儿个薛老夫人高兴,又紧赶慢赶叫曹醒回来吃饭。
吐出胸腔一口浊气的含钏自告奋勇,步履“蹬蹬蹬”冲向灶房,撂起袖子预备大干一场!
灶房那管事头头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姓陆,裹着头巾、拿着大砍刀,一见来人气势汹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扯开嘴角赔笑,“...您金尊玉贵,如何近庖厨?知您是掖庭出来的大人物,要不您站边上作指导,可别叫拿没眼力见儿的火苗燎着您嘞!”
翘着兰花指,有些窘迫地笑,“若让老夫人知道您进了灶屋,小的们吃不了兜着走...”
含钏想了想,也行,作指导就作指导,自个儿隔空指导出来的菜也一定比之前好吃。
在含钏的指导下,撕了鸡丝做鸡丝凉面,挂炉烤了脆皮五花肉,炖了一盅清甜的椰子鸭汤,再杀了条鱼,刮成鱼绒,放生粉摔打上劲儿,灶上的大厨拿虎口掐了小小的鱼丸子丢进砂锅里“咕噜噜”煮开。
遇到灶上的活儿,含钏说话有些快,那大厨偏偏是个反应慢、手脚也慢的。
鱼丸汤一直煮开沸腾,含钏有些着急,“...先把鱼丸汤撤下来!再煮,鱼丸子就老了!”
大厨胖乎乎的身子不像白爷爷那般灵活,在灶间有些转不开身。
含钏“啧”了一声,迈腿进灶屋,谁知陆管事冲得比含钏快,一巴掌拍在砂锅盖子上,“啪嗒”一声砂锅盖子落地,摔了个稀巴烂。
“哎哟!”陆管事赶忙咋咋呼呼地翘起个兰花指,把含钏隔开,“您退后您退后!怕刮着您!”
含钏:...
曹家能不能拿买宅子的千分之一的银子,把灶房这一套班底给换了...
看着也太闹心了!
......
不过不得不说,在经历含钏的毒打后,新出品的菜式有点儿味道了。
先摆了四冷四热两拼盘,等曹醒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六道热菜方冒着白烟热气鱼贯而入。
曹醒月明舒朗地笑着抿了口鱼丸三鲜菌菇汤,点了点,“难得咱们厨上有些长进。”
含钏略微自得地抿嘴笑笑。
含钏又想得意又想低调的样子,把曹醒逗乐了,眉眼温和又带了几分不曾察觉的宠溺,“听说,今儿个咱们小含钏和祖母干了件大事儿?”
含钏不自在地抬抬头。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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