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就是福王...
含钏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天知道,有段时间她见这位爷的频率有多高!
差不多赶上张三郎来“时鲜”吃饭的次数了!
只是张三郎吃饭聒噪,圆脸食客老爷爷吃饭安静且老实,来了就吃,吃了就走,顶多,用完饭后,和含钏品评一下当天食物的优劣、改进之处...
含钏一度以为,圆脸食客老爷爷是哪家百年食肆的后裔。
后裔,倒真是后裔。
不过不是百年食肆的后裔,是大魏皇室的后裔。
含钏扯开嘴角笑起来。
不用看铜镜,她都知道自己一定笑得非常僵硬且官方。
“您...”
含钏张了口,竟不知后话说什么。
福王乐呵呵地作了个手势,请含钏落座,自己随意地坐在了书桌之后,看含钏略显拘谨,便笑起来,“这是您头一回来福王府吧?吃吃看,吃吃看!本王府上的厨司比起您的食肆,可谓是地下天上,您若是得了闲,本王便将府中的厨司师傅送您那儿学厨去!”
不知何时,书桌上多了八碟糕点。
其中一盘蝴蝶饺,从色香形上,倒还算不错。
不知何时,含钏手里又被塞了一根银签子。
“您吃吃看!”
福王的眼神热切而认真。
好像她要是不吃,他们今天就不可能进入下一个话题。
含钏木讷地插了一颗蝴蝶饺放入口中,细嚼起来,宣威火腿、冬菇、嫩笋、丰盈的猪肉馅、芝麻粉、弹弹的大虾仁...还不错,至少完美还原了这道著名的苏州面点。
都是清清淡淡的江淮糕点。
含钏再一看,其他七盘都是江淮的面食,冕顶饺、兰花酥、夹沙条头糕...清一色的江淮糕点。
含钏蹙了蹙眉,她隐约仿佛依稀记得,常爷在“时鲜”吃饭的时候,比较偏好口味较重的菜式?
怎么自己府上备下的糕点,却尽是江淮的特色?
难道是为了她?
这个念头还没在含钏脑子里驻足停留,便被含钏一把甩了出去——就算当蝴蝶,也要当一只聪明的蝴蝶,她今天尚且是路过福王府,福至心灵想到了还可向这位爷求援,如此才出现在这里的。福王又怎么会算到她今日要求见拜访?
退一万步,含钏也并不认为,福王会因为她的来访,特意让厨司准备江淮糕点...
“怎么样?是不是吃出了厨司师傅不上进的味道?”福王笑着为含钏递上一盏清茶涮口。
不上进还有味道?
含钏低了头,抿了口茶,笑了笑,“说实在话,儿今儿个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福王的笑意更甚,示意含钏继续往下说。
含钏轻轻放下茶盏,手交叠放在小腹间,抬起头,语声柔和却认真,“今日贸然登门,是为兄长与...”含钏顿了顿,“与秦王而来。”
福王又端了盘茶具,红泥小炉烧着红炭,红炭上放了一盏发黑的尖口茶壶。
“我们已经一个月未曾收到来自北疆的信笺了,今日祖母与儿去了尚家,昨夜询问了秦王府的长史官,尚探花与秦王也接近失联一个月。”含钏眼神落在“咕嘟咕嘟”沸腾冒泡的茶壶上,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冷静,“身为臣子亲眷,兄长外派边陲之际,儿与家中老辈皆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但...”
水开了。
福王低头,用绒布隔热,拿起水壶的手柄,先浇在倒扣的小茶盏上。
含钏深吸一口气,扯出了一丝笑,“但仍想知道,他们的近况?是否平安?何时回京?差事办得好是不好?”
含钏挺直脊背,说话的声音渐渐宏亮,说话的腔调渐渐平顺,“将在外,家眷不得拖后腿,我们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此次行动本就是秘密隐蔽,若他们当真为国尽忠、为君尽职了,作为家眷,我们也需心中有底才可啊!”
福王笑着点了点头,“是,是该给家眷一个交待。”
含钏长长舒了口气,福王紧跟着的后话,却让她的心高高提起。
“若是他们深陷泥浆,但朝廷顾忌大局,无法公开救援,你们就算知道,又当如何是好?”
含钏一颗心,漏跳了三分。
含钏紧紧抿住嘴角,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紧紧盯住福王,“常爷,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福王将斟满的茶盏递给含钏,“自是想听真话。”
含钏未有一丝犹豫,目光发狠,“若兄长与秦王深陷北疆,无法自拔,而朝堂用完即弃、过河拆桥,那么,儿必当竭尽所能,收拾行装,整合一切可以整合的力量杀上北疆。朝堂不救,我们自救,朝廷不管,家眷必管——此言虽大逆不道,却为真话。含钏甘愿为这番话,付出任何代价。”
福王没想到含钏会这么回答。
更没见过,“时鲜”素来笑盈盈八方迎客的小掌柜,会露出这般神色。
隔了一会儿,福王方轻轻点头,“是,你说的,确实是真话。”
含钏埋下头,又听福王再道,“那你再说说,假话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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