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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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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姑姑想了想,有了些信心,摸摸含钏的脑袋,“你运道好,出宫后找到了良善爱你的家人,要惜福。你祖母四下搜罗,又是恳请又是相邀,这才凑了这么多位有真东西的姑姑来,不要辜负她。”

含钏有点想趴桌子。

可想想小老太太喜气洋洋那张脸,叹了口气,温驯柔和地点点头。

隔了片刻,含钏抬起头笑着问郑姑姑,“...要不儿将阿蝉也叫来?她如今管着一处不大不小的食肆,许是也想见见您呢!”

郑姑姑笑容僵硬了。

......

说实在话,含钏不惧怕学习,更不怕吃苦。

在宫里,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眼泪没掉过?

就算如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绫罗绸缎,呼奴喝仆的,含钏也从没忘记过以前的苦日子——那是她生命的根儿,苦难不能忘。

可她还是想向天再嚎五百年。

学女工针黹都还行,至少先头入过门,寻常的鞋袜、亵衣亵裤是能做的。

骑射马术,含钏也不怵,她胆子大,力气也大,比那些个娇弱扶柳的小姐要好太多,学了两天就能骑在马上独自遛弯儿了。

礼仪、点茶、插花、衣饰...含钏也不含糊。

毕竟做了十几年的侧妃,又在宫里浸润数年,基本的妍丑、见识,她都是有的。

只有一门课。

郑姑姑亲自教授的诗词经义。

含钏识字,也会写字。

字儿虽写得不好,却也是横平竖直,整整齐齐的。

可郑姑姑看到她那手字时,表情和见到耗子在给猫拜年是一样一样的。

“您自个儿去瞅瞅,哪家哪户的当家主母写这么一手烂字!像狗在爬!不不不!像瘸了的狗在爬!”素来端庄文雅的郑姑姑花容失色,丢了一切的课程安排,只给含钏从最初的字开始练起。

含钏拿着轻轻的狼毫笔,比拿起五斤重的菜刀还苦。

字是打门锤。

有时候科举考试里,评状元和榜眼,文章差不多时,评的就是字了。

文人对字更看重,还有种“字如其人”的说法,一个人的风骨全都体现在字上。

而照含钏这手字,她估计是软骨。

郑姑姑定了一天一百张的大字给含钏写,第二天数张数,少一张一个手板子,少十张十一个手板子,还送一个。

第一天,含钏拼死拼活磨了八十七张,第二天喜获十五个手板子,打得她怀疑人生——都十六岁了,放穷苦人家,她都是孩子娘了,怎么现在她还因为没完成作业被先生打手板?

难受,想哭。

小双儿看含钏打手板也想哭,第二天就拿着纸偷偷摸摸运出去,又偷偷摸摸送回来,悄咪咪地在含钏耳边咬,“...崔二写了三十张,阿蝉姐姐写了十张,拉提那个不成器的,鬼画桃符似的!要他有什么用!”

含钏眼泪汪汪。

战友,还有原来的好。

结果第三天,郑姑姑检查作业,面无表情地将在“时鲜”完成的四十张大字一张一张地挑了出来。

含钏就此喜获五十个手板子,外加跪在曹十月牌位前忏悔反思。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含钏都没完成。

左手快要被打起茧了。

夜黑风高,狗都睡了,木萝轩还亮着灯。

含钏红着眼眶写大字,一边写,一边拿缠着白纱布的左手背擦眼角,想哭又怕把纸浸湿,这张就算白写了。

“您要不睡会儿起来写吧?”

小双儿也哭,双手也包着白纱布——帮大小姐作弊,薛老夫人赏了二十个手板子,绝不姑息。

“一百张,谁写得完啊!”

小双儿咧着个嘴哭出声,“让崔二别写太工整,他跟嘚瑟炫技似的!一张比一张写得好!还有阿蝉!字儿比您的还难看!如今可好了!我手也被打了,想帮帮忙更不能了!”

含钏瘪瘪嘴,眼角包了泪。

她宁愿去做一桌满汉全席,也好过写大字。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她写不了就是写不了嘛...若真写得了,谁不想写呢...

含钏再抬头抹了把眼泪。

“砰——”

窗框又是一声响。

紧跟着徐慨蹙着眉头出现在了内室游廊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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