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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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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头乱成一团,哭的哭,闹的闹,企图爬到固安县主身侧求情的匍匐在地上,也不知隔了多久,其间终于响起了一个声音,“...不...不要...是我...是我...不干她们的事!”

含钏一抬头,果不其然,那个一直很慌张的妇人。

固安县主神色很淡,挥挥手,百折带着其余人退下,拾柒和小双儿一左一右冲上前去,把那个妇人架了过来。

那妇人面颊凹陷,头发枯黄,颧骨很高,看上去不像是纯正的中原女人,倒有一些鞑子血统。

妇人泪水涟涟,手仍藏在袖中,哭得肩头耸动,不能自抑,说了一口不太流畅的官话,“是我...是我凿的船!是我!和她们都没有关系...您若把她们放回北疆...二花父亲会把她拿去典钱喝马奶酒,丽古日的丈夫会再把她卖出去,卖到烂帐篷里...”

“您...您说了要把我们带回大魏的,以神明为誓,您要说话算数...”

固安县主眼神未见悲悯,杀伐果断地一抬手,拾柒双手狠狠捏住那妇人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

“什么二花,什么丽古日,你凿船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们?可曾想过会拖累她们?”

固安县主把那沓纸重重地拍在了桌上,“鞑子强迫了你母亲生下的你,你从小像个畜生一样在马厩里帮忙,后来被南部部落里的一个小帐头看中,强迫纳了你。这次南部和西琼部落内斗,你那男人死了,家里的大房就把你卖给了人牙,若不是我买下你,你以为你在哪儿?”

第四百四十六章 炙烤羊腿肉(下)

“你只会从这个帐篷睡到那个帐篷!从这个男人身下转到那个男人身下!直到发烂发臭!直到你死!你都是鞑子的玩意儿!直到你死!你都没改变你和你母亲的命运!”

固安县主冷笑一声,“是谁让你来的?南部部落?还是嘎尔布?还是其他部落?埋伏在我身边想做什么?取我性命?还是刺探西琼部落的未来?”

含钏挺直脊背坐在一旁。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固安县主一身的杀伐之气。

是从尸山血海中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这个看上去慈和沉稳的和亲县主,如今浑身上下都流淌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含钏坚信,若固安县主此时手上有刀,必定挥刀下落,不见迟疑。

曹醒,不能比。

徐慨,也不能比。

含钏生起了一背的冷汗与鸡皮疙瘩,她眼见着堂下那个妇人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手撑在地上瑟瑟发抖,似是下一刻就将昏迷倒地!

“奴...奴是被逼的!”

“在您得了赐婚旨意后,奴出门采买,被一个蒙面大汗拦了下来,给奴看了母亲贴身的香囊和发穗...让奴跟随您到京后,便趁机刺杀您。如果奴不做,奴的母亲就会被他们杀死!”

妇人满面泪水地摇头,“奴不愿意!奴不愿意的!您救了草原上数百个女人的命!奴不愿意的!”

妇人双手捂住胸口,面目诚挚且热烈地看向固安县主,“奴愿以神明起誓!如奴对您有半点杀心,奴死后堕地狱,受剥皮削骨之痛,生生世世不得转身!”

草原人以神明起誓,是最真挚的表达了。

草原人相信神明,更相信转世投胎,他们坚信此生受的苦难,必将化作下辈子的财富——此生受苦受累,下辈子便享乐享福,此生苦修茹素、一声低贱,下辈子便可为人上人。

有的草原人为此生受尽苦难,甚至还会将自己的牙用绳套住,另一端套在马蹄上,用马蹄向前跑的力量硬生生地拔掉长得好好的牙齿...

固安县主看着那妇人,“既是要杀我,你又为何凿船?”

妇人哭得肝肠寸断,双手紧紧捂住胸口,“奴,不能杀您,可奴也害怕母亲死亡。奴迟迟不动手,在您出嫁之前,又有人把奴拦下来了威胁...”

妇人撂起袖子露出几道刚结痂的血痕,“还打奴!奴不愿意杀您!就打!”

“还告诉奴,等您嫁人了,让奴找机会,把您夫家湖上的木船凿几个洞...只要,奴,这么做了,他们就放了,奴的母亲!”

“奴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凿洞也好过刺杀您!奴就在送您嫁妆来的那天,晚上偷偷去凿了洞...奴是想,入了冬了,您不能去游船了!明年,明年...”

妇人一下子急得舌头打结,“曹家,有钱!明年,一定!会换船!”

嗯...

真是个朴素的草原人啊。

凿洞,船沉了,人不也死了?

只是...

这妇人对曹家的判断倒是蛮正确的...

这些东西,曹家确实是一年一换...几乎不会留着翻年...

含钏看了眼那妇人,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胁迫你的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吗?”

妇人发着抖,使劲摇头,“不!不知道!但奴母亲,在那个人,手里!奴母亲,还在北疆!南部!南部部落!养马!”

含钏转头看向固安县主。

背后之人,在北疆有势力,否则也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妇人的老母亲,更不可能拿她母亲来威胁她;背后之人,在北京城也有几分交际,否则也不可能知道曹家宴请时喜欢划船。

一个既在北疆有势力,又在京城吃得开的,还能有谁?

含钏在固安县主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个相同的猜测。

临到傍晚,曹醒下朝,含钏炙了一只羊腿子肉,满满地放上了孜然、辣椒面子、葱、盐,切成小块儿小块儿地算是给自家嫂嫂过过嘴瘾,以慰芳心。

曹醒本不爱吃烤羊肉,却也陪着固安县主吃了好几块。

固安县主长话短说,把今日之事告诉曹醒和薛老夫人,“...也不知这颗棋子是什么时候插下的,或许是我买了人后,对方下大力气挖出了软肋,也或许是一开始就安插进来的钉子,我给了那妇人五十两盘缠,让人把她送到冀州去,是死是活,都看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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