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眸色渐深:“没有。”
他只是觉得,有些谜团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如果一个人见到血和尸体会干呕,那他一定不会嗜杀暴戾。
从前的世子性情偏执阴森,经常将他打得皮开肉绽,又怎会惧怕鲜血?
一个见到暴力血腥会排斥,一个越是施加暴力越是兴奋。
如此分裂,会是同一个人吗?
霍延的直觉一向敏锐。
其他人认为庆王世子前后不一是因伪装演戏,他心中却一直存疑。
以前的庆王世子,面对他时是赤裸裸的恶意,那种恶意根本无法伪装。
而如今的世子殿下,他对身边人的宽仁和对血腥的恐惧同样不是装出来的。
看起来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最有可能的。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论断让霍延由衷感到愉悦。
任谁都不会对曾经恶意折辱自己的人感恩戴德,即便那可能只是一种伪装。
霍延身负傲骨,他可以报答对方,但无法做到全心全意奉上忠诚。
可如果,他们是两个人呢?
他再也不用天人交战,带着负罪感去为人效力。
小叔陷入神思,时不时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霍琼见了不由叹气。
就这样还骗她没有,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霍琼走到门后,还没开口,就听见杨继安的声音。
她连忙打开门。
杨继安泥鳅一般滑进来,向霍琼礼貌问好后,快步走向霍延。
“殿下同意我加入府兵了!”
霍延缓缓抬起头,“哦。”
仿佛一瓢冷水浇下,杨继安收起笑容,同样面无表情:“殿下说了,让你有空就多教我武艺。”
哼,殿下的话你总得听了吧!
霍延:“我教你的还不够多?”
自从楼喻让他教导李树、冯三墨等人后,他自诩兢兢业业,一旦有闲暇,都会不吝教授,楼喻却还认为他不够尽心?
杨继安哼道:“反正你得教我。”
霍延觉得,他之前还是心慈手软了,得让这小子尝尝什么才叫真正的教导。
接下来的日子,杨继安深刻体会到什么才叫魔鬼般的训练,整天痛得吱哇乱叫,再怎么求饶霍延也都不为所动。
田庄经过一夜恢复安宁。
翌日午时,田庄所有人,包括府兵和流民在内,全都聚集到庄前的广场上。
刀疤脸被绳子绑住,跪在众人面前,低垂着头颅。
他之前被石灰迷眼,又被滚水烫伤,加上竹箭和鱼叉的戳刺等伤害,整个人狼狈不堪。
庄户们捡起石子土块,纷纷往他身上砸,边砸边口吐芬芳。
楼喻面对刀疤脸而坐,相隔数丈远。
他本可以不来,只让李树砍头便是。
可他还是逼迫自己来看。
他不想当个怂包懦夫。
他要强迫自己接受现实,接受这个血腥混乱的世道。
他必须要习惯喷溅的鲜血和惨白的尸体。
午时已至。
楼喻抬首看向高悬的金轮,那刺眼的光让他忍不住闭上眼。
他听见自己冷静下令:“李树,行刑。”
森冷长刀反射厉光,那光从楼喻眼皮上闪过。
他豁然睁眼。
一颗头颅在利刃下飞跃而起,它跳到高空,那张狰狞的面目正对着楼喻,仿佛在嘲笑庆王世子的胆小与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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