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罢。”
“是。”婉晴道:“奴婢这就让书翠和鸳鸯过来伺候。”
“嗯。”
……
国公府里虽然同往日没有不同,但是朝堂之上,却是风起云涌。
东宫太子的寝殿里面搜出诅咒帝王的巫蛊,本就是大逆不道,圣上对太子起疑,有废太子而改立秦王的打算,这十几日的时间,都在与心腹重臣商讨对策,就在结果还未明朗之时,太子因心中过于恐惧,竟然在幕僚的唆使之下,派暗卫欲刺杀秦王。
事情发生的当晚,被擒获的暗卫被秦王亲自押送至皇宫。
太子听闻,连夜发动兵变,把皇宫给包围了起来。
秦王的侍卫也从午门杀入。
两方人马在皇宫里厮杀成一片的时候,老谋深算的皇上调出事先安排好的禁卫军,把太子和秦王打的两败俱伤的人马同时围剿,而受伤的太子被押送进东宫囚禁起来,秦王则被关入诏狱。
当晚,听到消息的太子党和秦王党都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杨则善是第二日上朝面圣的时候,才知道昨夜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既不是太子党,也不是秦王党,此事也并没有参与,竟算是逃过了一劫。
当日早朝过后,圣上喊了杨则善一人留下,并让他去御书房谈话。
杨则善头戴墨色官帽,穿着绯红官袍,走到通往御书房的青砖大道上,身边跟着总管太监睿吉祥。
睿吉祥是圣上的心腹太监,他手里握着佛尘,见杨则善一路皱眉不语,于是说道:“杨大人无需忧心。咱家知道,发生了昨夜那样大的事情,陛下今日该是心情不好,但陛下对杨大人,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那三个字,总管太监说的略重些。
杨则善也清楚,他能二十三岁,年纪轻轻就当上御史,确实是受了圣上的恩泽,满朝文武百官,圣上对他确实与别人不同。
但再不同,他也不过是个臣子。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杨则善在朝中谨言慎行,不站太子和秦王任何一派,一切以圣上为主,他知道,这也是圣上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御书房高大的房门开了两扇,门边分立两个佩刀侍卫和宫婢。
总管太监睿吉祥停下脚步,手中佛尘一扫,说道:“咱家就不进去了,杨大人请。”
“好。”杨则善一颔首,抬靴跨入御书房内。
御书房里铺着猩红的粘毯,两边的明黄帷幔用绸缎挽起,巨大的镶龙赤红一人高大花瓶分立两边,两节台阶之上,便是金丝楠木的长条翘龙头书案,书案两边的红木书架上放置治国典籍,以及每年各地呈上来的奏章,桌案也堆着厚厚的等待批阅的奏章。
以垂落到地面的黄绸为背景,前方一面巨大的沉香木镶《祖训录》的金边龙纹插屏,屏风两边亦是两个巨大的青瓷抱瓶,靠背两端雕龙头的太师椅里,圣上听到脚步声后,才搁下批阅奏章的狼毫笔,抬眸瞧去。
杨则善跪下行礼:“陛下。”
“免礼。”皇上从龙椅里起身,走下两节台阶,扶着杨则善的手臂让他起来。
皇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爱卿,对于昨夜宫变,有何看法?”
杨则善听到皇上询问,抬眸瞧过去。
皇上如今已经五十六岁了,即便保养的再好,也是两鬓斑白,眼角的鱼尾纹和脸部的法令纹都暴露了他的真实年龄,唯有那双深邃而睿智的眼眸,依旧深沉内敛,不可猜测,他自即位以来,励精图治,外驱蛮夷,内定乾坤。
如今丰调雨顺,国富民强。
什么都好,唯独皇家子嗣单薄。
皇上的幼子大多早夭或离奇死亡,唯有太子和秦王平安长大成人,如今他们虽然都犯了错误,但是他们二人,总归有一个人,会成为日后的新皇。
杨则善思虑着,斟酌着用词,揣摩着皇上此刻的心意,缓缓说道:“太子仁爱,秦王聪颖,他们一时糊涂,犯下错误。”
皇上听杨则善说完,负手背过身去,长叹一口气,看向御书房打开的窗牗,东宫宫殿的飞檐露出一角,八角宫灯随着风吹而轻轻摇晃。
“太子和秦王,都太让朕失望了。只可惜,朕虽然后宫佳丽三千,能诞下皇子活着长大的,只有太子和秦王。”皇上看着窗外,叹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一向睿智而犀利的目光落在杨则善剑眉星目,俊朗优异的面孔上:“爱卿若是朕的儿子。”
杨则善听到这一句,吓得立刻跪下身去:“微臣惶恐。”
皇上看向书案后面巨大的金边龙纹插屏,沉香木上雕刻的《祖训录》句句良言,字字谨身,是先皇命匠人雕刻于御书房和谨身殿内,只为后继者能时时看见,常常阅读,先皇希望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可以传之久远,大安皇朝永固,长治久安。
“爱卿。如今朕年事已高,每每念及先皇总是深感愧疚。”
杨则善屈膝跪地,说道:“陛下励精图治,四海安定,国富民强。先皇若在天有灵,必然甚感幸慰。”
“但朕子嗣单薄,唯有太子和秦王两个儿子,如今眼见着太子和秦王反目成仇,同室操戈,心痛之余,却担忧着这万里江山,后继无人啊!”
“太子仁爱,实乃治国之才,秦王有勇有谋,令蛮夷闻风丧胆。虽然他们一时糊涂,犯了些错误,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陛下何愁江山无继?微臣以为,大安朝的江山必将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皇上听罢深邃的眼眸浮出笑意,他扶起杨则善,又按上他的肩头,轻拍两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而是摆手道:“爱卿,下去罢。”
“微臣告退。”杨则善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他到了御书房门口,才稍微松了口气,可心底却浮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自从半月前太子寝殿查出巫蛊之后,圣上就命御史台和大理寺联手彻查此事,按理说,他身为御史大人理应参与。
可是,圣上却让他随王伴驾,在宫中住了十多日,伴在身边,同进同出,同食同睡,不是父子甚是父子。
站在一旁的总管太监睿吉祥见从御书房出来的杨则善,一直蹙眉沉默,似乎在思索苦恼着什么,便上前询问:“杨大人可是身体不适?咱家这便喊御医过来给你瞧个脉。”
杨则善回过神来,说道:“不用。刚才只是想起些公务,便一时没回神。”
“原来如此。”睿吉祥道,手中佛尘一摆:“咱家送杨大人出宫。”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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