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一张方脸,约莫四十岁上下,留着一撮小胡子,笑容殷勤地问清了原委。
忙让人把闹事者带了下去,那个胖子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估摸着觉得理亏,又被蔺长星的狠辣惊到,得了个台阶便溜。
“鄙人姓孙。”孙管事给蔺长星赔罪道:“世子爷,那位爷喝昏了头,寻错地方,您大人有大量,且不跟他们计较。”
“喝昏头,找错地方?”蔺长星将扇子在他衣服上擦了擦,留下两道血痕,温声笑问:“听孙管事的意思,是要护住他们了?”
孙管事恭敬哈着腰道:“不不不,做生意最讲究个和气生财,小人是怕世子爷动怒丢了兴致。”
蔺长星问:“他什么来头?”
“不过是个开小赌坊的,不值得世子挂念。”
“你认识就好办了,”蔺长星不知从哪要掏出条帕子,细细擦那扇柄,笑了笑说:“还好本世子会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勉强防身。今晚若他错去了别的地方,这帮打手伤了他人,你又如何?此地都是贵客,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也能横行霸道,你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三脚猫功夫……勉强防身……
孙管事心道您那扇子上的血都擦不净了,就别谦虚了。
他脸色微变:“世子爷说的是。”
蔺长星笑意顿收,盯着孙管事,一字一顿道:“派人去京兆府说有人寻衅滋事,把他们给我看好了,一个都不得放走。”
那孙管事没料到这位主气性这样大,燕世子素来名声不错,温良客气,今日见了血还不足,偏要报官处理。
那几个人残的残,伤的伤,送去京兆府,若问起是谁打的又怎么说呢。
蔺长星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笑眯眯道:“你把他们送去,旁的不必操心。孙管事只需把今晚之事给我封锁住便可,我可不希望有人议论。”
孙管事已是满头大汗,连连称是,“您先歇息着,我去让人再备一桌好酒好菜,过会给您送进来,权当赔罪了。”
“不必。”蔺长星进到屋里,边阖门边告诫道:“都滚远点,再来扰爷清净,你们的生意也别做了。”
…
“脾气不小啊。”周书汶在后院中的书房内,正疾笔写着公文,听了孙管事的一番话,头也不抬道:“武功也不错,谢统领教出来的果然出色。”
孙管事心有余悸:“那位看着是个软性子,方才您是没见到,要不是我去得快,他差点用扇柄刺瞎人家眼睛,真是个阎王。他出了气还不够,现在逼着我去报官处置,您说怎么办?”
“送便送吧,到时候打点打点就是。”周书汶想了想,交代道:“只要别让江鄞接手就行。”
那是个不徇私情的东西。
“是,可是屋子我们是进不去了。”孙管事叹了口气。
“不必进了。”周书汶看了他一眼,孙管事衣裳上的血痕触目惊心,他摇头笑道:“欲盖弥彰,还能为什么呢。”
若今日蔺长星大大方方地开门让人进去看,便是谢辰在里头吃饭,周书汶也能松一口气。
可蔺长星不仅将那道门守得严实,还罕见地发怒打人,与平日里斯文温润的翩翩世子大相径庭。
这绝不仅是脾气大的缘故。
且闹了那么久,屋里的人始终不曾出来,更加可疑了。
周书汶忽而目露愁色,辰辰,你真是傻。你怨我可以,难道他就比我可靠吗?燕王府又怎会同意呢。
你又在往走不通的道上走,从前是我误了你,现在我不能再让别人误你了。
他将折子的最后一个字写完,想到屋里的两个人会做些什么事,便恨不得让人杀了蔺长星。南州来的登徒浪子,怎么配得上他的辰辰。
从前,他不过是想牵谢辰的手,她都要羞涩躲闪,何曾与他夜间私会过,他也不敢这样折辱她。
蔺长星太不成体统!
周书汶忽将手中的笔杆折断,愤愤丢在一旁。
…
蔺长星关上门,绕到屏风后,谢辰已经将棋子捡回了棋盒里:“今晚没心情下了。”
蔺长星将手上的扇子放在圆桌上,过去与她面对面坐着。
谢辰蹙眉:“血腥味。”
“对不起,我开窗透透气。”蔺长星怕她厌恶,跑去开了两扇纱窗,在窗边顺风抖了抖衣裳,才坐回来:“我心里有火,方才没忍住。”
谢辰笑意浅而真切,望着他道:“不,很英气,魄力不凡。”
蔺长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别损我了,我也是被气坏了。”
谢辰笑了两声,见他不信便没有继续说,而是另道:“蹊跷。”
蔺长星点点头,“我们被人盯上了,那伙人就是故意的。”
“还有那个孙管事,言语间也不对劲。”谢辰冷淡道:“以后别来这个地方了,不知哪位高人在推波助澜呢。”
“就是,这破地方扫兴。”蔺长星笑眯眯道:“以后干脆去我家吧。”
谢辰兀然嗤声而笑,如花似的绽放开,眉梢眼角风情脉脉。
蔺长星本想伸手摸摸她脸,又怕手上有血腥味,于是收回手道:“你说奇不奇怪,咱们俩也没怎么明目张胆,江鄞、蒙焰柔、你三哥、我表哥、陆千载都晓得了。还有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故意来打探。所以我说去我家算了,迟早大家都会知道。”
若是放在从前,谢辰听到这番话必要骂他不清醒,说废话做什么。可是方才她悄然往外看了一眼,蔺长星打人时凌厉潇洒,打压孙管事时又收放自如,俨然是个思虑周全的男人了。
他根本不用她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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