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景天东躲西逃的日子里,廖东仁也是做到了地毯式搜查。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陆景天最终会被他的仇家安排在北郊的兵营里。
陆景天将陆总长尸首送走的当天,颜楼命人将他带去了北郊,直接当一个大头兵投进了兵营。
也没有特别交代这人是谁,更没说要多方优待。
如此,廖东仁在海城多少时日,陆景天就吃了多少天的苦。
早起深秋冷冽,他作为新兵,并未领到新秋装,只拿到老兵的单薄秋装,早晨四五点钟就被拉起来训练,到了早餐时向来十几道早点的大少爷,就有两个干冷的馒头。
就着冰凉的井水咽下去,并未感觉到暖和饱,加上跑了好久的路,腿在裤管里直打晃。
“陆狗蛋!别以为你托了关系进咱们营,你就以为可以享受高待遇了!我告诉你,在咱们拼刀营,只有站着死的兄弟,没有跪下来的狗!”
陆景天红着眼睛,瞪着那人。
“瞪什么瞪!还不快跑!”
那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陆景天踹得踉跄跑了出去。
陆大少爷何时受过这种苦这种罪。
他一边跑着,一边用袖子抹着眼睛,嘴里不说,心里骂着老天爷。
然而,往往被命运眷顾的人常常会不以为然,可当好运离开的时候,他才会感叹命运的不公。
陆景天这边吃苦受罪,白大小姐和颜楼却是在三马路自在悠闲的散步。
按理说这结婚仪式,早就该举办了,只是这期间颜楼并未提出,而白清灵也当做不知情,两人出奇的意见统一。
如今陆家是彻彻底底的倒台了,而廖东仁也被上面下了最后通牒,只要他离开海城,陆家金库那笔钱财,便是全然都归了白家。
如此,白陆两家算是彻彻底底的把事了结,而颜楼也是将许诺做到了完完整整,没有一丝纰漏。
这些日子小怜在白清灵眼皮子底下也是规规矩矩的,也没有出来勾搭颜楼,也没有期期艾艾在她面前让她烦心。
做到了一人隐秘在佣人间里,安安静静,悄无声息。
白清灵便也就没找她的麻烦。
要不是陆景天这个王八蛋,她白大小姐,永远都不会和一个下人有交集。
三马路上的银杏树挣扎着将最后一批黄色落叶留住,奈何深秋冷酷无情,将落叶剥离,飘飘洒洒就装扮了人间。
陆家的事告一段落,颜楼也懒怠在兵营里看到陆景天那副落魄的混蛋模样,只等着廖东仁坚持不住离开海城,将他踢出兵营,让他滚蛋。
而白清灵也不喜欢有小怜在的白家,更想出来透透气儿,将这段长达几个月的压抑一口气的呼出去。
“廖东仁怎么还不走,”白清灵幽怨的踩着落叶,“转眼都一个月了,陆家都被他掘地三尺了,还不放过呢?”
颜楼将她略显冰凉的小手塞进自己的灰色长大衣衣兜里,淡淡道,“他要是无功而返,上面肯轻饶他么。”
她皱眉想了一下,摇头,“金库一笔,陆家财产一笔,还有陆总长的死,怕是都会算到他的头上。”
“回去是一死,谁也不想死得那么快。”颜楼冷淡道。
“他不会狗急跳墙跑来找咱们的麻烦吧?”白清灵站住,疑神疑鬼的看了看四周,“这三马路这么开阔,总不会有神枪手等着放冷枪吧?”
男人单手踹在衣袋里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摸了摸她的长发,面色淡淡道,“他不敢。”
对于廖东仁这种文弱绅士,他这种从小历尽苦难的人自然懂得,与落水狗他追得,与强者他不敢。
得不到上面要的东西,廖东仁回宁城尚有狡辩的机会,但若是在海城惹了他,就死得更快一些了。
“你这么说,我才放心了,不过他不回宁城,小保姆不离开,我在家里始终待得难受不舒服,”她皱了小脸,“我不喜欢她,厌恶她。”
“嗯,会走的。”颜楼捏了捏她的小手,站住了脚步。
白清灵随之停住,疑惑的仰脸看他,“怎么了?”
“我杀了廖东仁?”男人语气淡然,似是这不是一句决定人生死,而是随便问一句今天吃什么的简单话语。
她眨了下眼,思想凝滞了一秒,就摇了摇头,“早晚是要死的鬼,也不必脏了你的手。”
颜楼点头,“好。”
白大小姐似是轻轻松松定了一个人的生死,也不再追究小怜留在白家公馆里让她憋闷了。
十一月,初冬。
在廖东仁实在找不出陆景天在哪里,也一一将陆家下人审讯,尽量做到人人扒皮,依旧是没有任何关于陆家财产的消息。
他绝望了,也在十一月的末尾,去宁城赴死了。
他这一走,海城阴森恐怖的气氛也随着他的离开消失殆尽,重新归为歌舞升平,小儿也敢啼哭了,贫民百姓也敢走夜路了。
白清灵从颜楼那里得到消息时,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整个海城已经被廖东仁这个文弱绅士祸害得不成样子。
尤其是陆公馆。
陆景天找不到,陆家下人除却小怜,历遍酷刑,各个死状凄惨。
现在的陆公馆俨然成了谈之色变的恐怖之地。
白清灵不是什么善人,从夏欢沁摇过来的电话里得知这些事情时,也是心惊,也是后怕。
幸好有颜楼在,幸好。
陆家成了荒宅,白清灵也没有强迫小怜回去。
随着廖东仁的离开,两人的结婚仪式也提上了日程。
下午,颜楼从兵营里回来,白清灵问陆景天去了哪里。
男人将披风交与下人,背对着她,淡淡道,“走了。”
白清灵坐直了些,挑眉道,“你不会是杀了他吧?”
“没有。”颜楼转过身,看着她,“说是去找廖东仁复仇,找我借了兵,昨日出发去了宁城。”
“他疯了不成?!”
白清灵实在是不理解多了那么久才捡回一条命的陆景天,脑袋里当真装的是草吗?!
“你借了?”
“借了。”颜楼俊颜淡漠。
白清灵闭了闭眼,“罢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这样祸害自己的命,我管不得了。”
躲在暗处的小怜惊得双腿发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双手抓着法兰西地毯,低着头一声不发也说不出话来,眼睛睁大着,这大颗的眼泪就砸了下来。
这天夜里,白公馆里少了一个人。
小怜卷了白公馆里的许多金饰,逃了。
至于逃向何处,白清灵猜得到,颜楼也猜得到。
白大小姐没有追究金饰的去处,只在佣人慌慌张张禀告后,摆了摆手,“算了,丢了就丢了罢。”
时过境迁,原是让她满眼添堵的狗男狗女,此时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双苦命鸳鸯罢了。
只是白清灵有时也会回想起陆景天那十几年的陪伴,最后也在沉默里化作了心酸。
月末的一天,属于白清灵和颜楼的结婚仪式终于如期举行了。
教堂里的仪式是简简单单的,没有亲戚的祝福,只有一群陌生的新任司长参事次长,还有一群填数的老老实实整整齐齐的大兵,教堂里看起来热闹非凡。
只是看起来热闹,看起来祝福那么真诚,虚伪中也有像夏欢沁那样真挚的祝福。
白清灵经历了大帅易主,陆家衰败,心里早已明白,就算眼前盛世遮天,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全因这权势,全因这大帅的名头。
欢欢喜喜的婚礼仪式上,白家大小姐依旧是高傲而美丽的,她望着一张张或真诚或虚伪的笑脸,算不得开心,也算不得不开心,只是庆幸,还有一个夏欢沁在陪着她了。
交换戒指时,隔着白色面纱她看着对面俊美儒雅的男人,她在心底暗暗的念了一句,
这就是她的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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