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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抢不过。
她踮起脚尖举起手来,也抢不到,最后索性推了他一把,气嘟嘟的转身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臂瞪他,“还我!”
男人耳根红着,指节分明的长指上,勾着镂空的地方,深眸里暗火涌动着,“这是你平日里穿的?”
白清灵小脸通红。
被人扒出来不说,还勾出来给她看,这就十分过分了。
她看他也不是随意要给她的模样,背过身去,也不理他,也不回他。
大不了就杠着,看谁着急,看谁难受。
男人看她气呼呼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勾着的东西,想了一下,也许这是从法兰西带回来的。
倒是挺好看。
就是穿在身上,
他捂住鼻子,把东西往西装裤袋一揣,转过身,冷声冷气说道,“东西没收了,你自己收拾,我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说完,手揣在裤袋里,人就离开了。
白清灵背对着他,听到卧房门开了又关了,才绯红着脸转过身站了起来,走到衣柜前看了一眼,又蹲下查看了一下牛皮箱。
一边收拾一边想,他哪里是没收了,可不定拿去干什么坏事了。
收拾完,她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
早饭没吃好,还有些饿呢,今天是迟到了。
一想到去学堂,就想到了张瑾伊,白清灵皱了一下眉心。
这丫头看起来是有一些野心,但是看她在楼下花园里哭的样子,又不像十分有心机的模样。
大约到了十点钟,颜楼才推开门进来。
白清灵看了他一眼,他别过脸没有与她对视,提起两个牛皮箱子向门外走去。
白清灵红唇勾起一抹弧度,精致潋滟的小脸上透着揶揄之色,“你自己的行李呢?”
男人背影滞了一下,背对着她开口道,“送下去了。”
白清灵‘哦’了一声,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在男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手搭在他背上,“咦,什么味道?”
说完这句话,白清灵瞬间感觉到男人身体真的僵硬了一下,接着他不适的动了动后背,把她的手扭开,说道,“是屋子里空气不好,快点出去就好了。”
看着脚步奇快无比,甚至都想把她甩开的模样,白清灵捂着口唇无声笑着。
走廊尽头,颜楼脚步忽的停住,接着一回头。
白清灵笑弯了的眼就与他十分突兀的对视了。
她放下手,正色道,“哥哥果然走路走得快。”
颜楼清了清嗓子,脸上的尴尬神色也变换了几分,最后淡然的看着她,“快跟上。”
“好呀。”白清灵轻快的追了上去,然后跟在他身边,过了走廊下楼梯的时候就一本正经起来了。
楼下,夏至弦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边上剥桔子,扒完却并没有吃,而是又一瓣瓣的摆在那里。
白清灵下楼的到时候扫了一眼,挑了下眉。
等他们下了楼梯,下人接过牛皮箱子送到小洋楼外的汽车里,夏至弦对颜楼说道,“我可事先说明了,那边可不安生,你要是过去了出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乌鸦嘴。”白清灵冷脸瞪了他一眼。
陈文成已经事先过去收拾完了,乔迁又把孔世华带走了,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颜楼不舒服的。
夏至弦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颜楼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少管别人闲事。”
说完,拉着白清灵的手走向了门口。
走了几步,白清灵回头看了一眼,见夏至弦正看着她,见她回头,对她比了个数字。
白清灵挑了挑眉,转回脸的时候想了一下。
好像是八。
什么意思?
夏至弦又要搞什么鬼。
一路上坐在车里,她没想明白。
汽车夫并没有拉她和颜楼一起回颜公馆,而是先把她送到北洋学堂。
临下车前,颜楼说道,“要是那个张瑾伊为难你,你别理她,回来和我说,我让人处理。”
白清灵很明白。
他所谓的处理,很有可能是让这个人永远消失不见。
她和张瑾伊还没到这种地步,让人消失不见的地步。
她点了点头,准备转身进大门,又被颜楼叫住,男人沉默一下,说道,“今天不许见他。”
这个他是谁,白清灵还是思考了一下的。
然后点了点头。
乔迁把人带走了,今天应该是需要见一面的,但是颜楼这么说了,还是最好不要硬与他对抗才是。
等颜公馆这边安顿完,在去乔迁那里看一看,见一下孔世华,再与他解释一下。
白清灵转过身进了大门,走的时候还有些忧心。
不知道孔世华在简西年那里有没有被针对。
简西年知道孔世华舍命救她,也知道她在渔村的时候和孔世华生活在一起,如果真要针对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黑色汽车停在大门外,颜楼点了一颗烟,等人进了楼里,他又看向了顶楼那里。
透明的窗子在深秋日光下,并不能看到里面什么样子,只有刺眼的反光。
颜楼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将手里的烟灰磕下,按灭了,让汽车夫开车。
白清灵心中有事,上楼的时候与张瑾伊擦肩而过都没有发现,倒是张瑾伊与其他女同学站住了,仰头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直到视线被挡住。
女同学们小声问张瑾伊,“这姑娘什么来头,怎么还上楼顶了。”
“对啊,我记得楼顶一整层是一间画室,后来因为死过人就没人敢去了,这姑娘不会是去那个画室了吧?我记得她之前有来咱们画室看过一眼,咱们好多师兄师弟都以为她第二天就能来呢,结果到现在也没消息。”
“啧!你们恐怕是忘了,顶层除了画室,还另有一间是实验室,咱们北洋学堂模样最俊朗最有才华的客座教授,对了,今年客座教授还没来过吧?”
“还没呢,他的课都是安排在下半年,算算时间也快了。”
“你们说,她直接上了顶层,是不是也知道这个消息,准备和客座教授来一场旷世绝恋,才不顾顶层闹鬼传言,毅然决然的留在那里画画呀?”
“画画,我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男人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几个女学生就站在楼梯上叽叽喳喳的说着,越猜测越是不正经了起来,张瑾伊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心。
她身边的女同学推了推她肩膀,“你怎么不说话呢,昨天你逃课去哪里了?我听有人说你今天是从国民饭店出来了,你搭上有钱人了?”
张瑾伊白了脸,反驳道,“胡说八道什么,肯定是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就是有人看你从国民饭店出来的,而且啊,宿舍里的人也说了你昨天都没有回去呢,我看你是心大了,不安分了,说说,到底和哪个男人鬼混去了?”
张瑾伊也不知道这话头就非得往她身上按了,挣开被那位女同学搭着的肩,回头嗔怒的看了她一眼,“我又不好看,谁能看的上我,昨天我是没在学堂宿舍里睡的,但也是事出有因。”
“那你又不说因为什么,又有人看到你从国民饭店出来,你可知道那国民饭店睡一晚得多少钱吗?那可不是你能花得起钱的,往日里你连画具都要蹭别人的用,现在有钱住饭店?打死我都不信,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连忙点头称是。
张瑾伊憋得脸通红。
可打死她她也不能说,昨天因为逃课差点被人坚强了,尤其是不能说出颜大哥救了她然后去了他们家。
颜大哥和白清灵救了她,却也因为她昨天太过自我催眠了,最后有些厌烦她了。
她脸皮再厚,也不能再打扰人家了。
于是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了。
这一下,其他人就真当她为了钱财,与男人在国民饭店里私会了。
看向她的眼神,纷纷都带了鄙视的模样,更有女同学说话极其难听了。
“哟,看不出来啊张瑾伊,平日里装得天真可爱,男同学都把画具借给你用,他们可一定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吧?”
“就是,都能与老男人去住上百块一天的国民饭店,我看你也不差买画具的那点钱了,说说吧,老男人给你多少好处,让我们也眼馋眼馋。”
张瑾伊紧抿着唇,憋红着脸,她脸本就是圆乎乎的,听到这话,快要红的发光了。
可她到底一句话也没说。
白清灵在楼上听得清清楚楚。
见她一句话不答的被这些所谓的同学揶揄甚至污蔑,都没有提出她白清灵和颜楼来,就唇角勾了一下。
然后施施然走下楼梯。
随着高跟鞋一步一步下楼,楼下的污蔑声音逐渐减小,有人歪头看向楼上,见到白清灵穿着一身米色羊绒长外套,敞着,里面是及膝的黑色半高领蕾丝缎面洋装,见她拿着书本一步一步下来,都纷纷闭了嘴。
到底说了人家的小话,谁知道她听见没听见?
到底是大帅的女儿,她们这些平民子女能够读上海城数一数二的北洋学堂,都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万一人家一句话就把人退学了……
想想都窒息。
女同学们一个个战备状态。
其中一个女同学眼珠子一转,开口说道,“张瑾伊,你怎么在人家背后说小话啊,瞧瞧,人家正主来了,你啊,被老男人拐到国民饭店也就算了,现在还背后讲白清灵的不是,这我们就看不下去了。”
其他女同学一听,脑瓜子也迅速转了起来。
别看白家经历了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白清灵还就是穿得比她们好,用得比她们好,就连画室都有最好最大的。
她们也猜白清灵到底是不知情才会用楼顶那间画室的。
画画的,谁不想独占光线好,视角好,单独的一间画室,安安静静的作画?
于是,溜须拍马以及诬陷张瑾伊的话就不断从这些人的口中说了出来。
等白清灵下到这一层,张瑾伊眼圈红得不行,可依旧没哭,只大大的瞪着这些女同学。
白清灵淡淡的看了这些人一眼,然后走到张瑾伊身边,“昨天睡得可还好?”
张瑾伊眼泪啪嗒一下落下来,就止不住了,哗啦啦的流了一脸,她用袖子擦也擦不净,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
白清灵拉住她的手,“昨天让你帮忙选石膏像,浪费了你太多时间,等装饰完了画室,都晚上十点了,宿舍也关了门,就让人送你去了国民饭店去住,没想到反倒是让你的同学们误会了,”
说着,她淡淡的扫了一圈这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女同学们,又道,“早知道就让你住在家里了,是我考虑不周了。”
张瑾伊见她替自己平了反,就真的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见惯了人情冷暖,她以为不会被这些平日里就刁钻刻薄的女同学们伤害,可是没想到白清灵一句嘘寒问暖,她就收不住了。
白清灵见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心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走吧,你以后随我上楼画吧,也巧,我正想找你陪我一起画的。”
“白小姐,我也可以陪你画画!”有个女同学连忙毛遂自荐。
“我也行!”
“我也可以!”
一声声自我推荐的声音争先恐后的响起,白清灵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倒是看向了张瑾伊不可置信的眼神。
她在自我怀疑。
白清灵点了点头,“你在楼下还有必须要拿的东西吗?楼上的画具可以随意使用,不必另外再拿了,我听你这些女同学说,原来也有不少男同学帮助过你,明日,我让人把你欠的都还回去,以后你就随我一起画吧。”
张瑾伊半张着嘴,痴痴的盯着她,然后摇了摇头,说话结结巴巴道,“没,没有需要拿的。”
白清灵说完点了点头,“走吧。”
于是,张瑾伊跟在白清灵身边,在一干嫉妒得双眼冒红光的女同学中,一步步跟着她上了楼。
直到顶层画室发出关门声,这群人才冷笑道,“我当她怎么就不参与到咱们谈话中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也是,也怪咱们没她心思多,你瞧瞧人家,看见白清灵上楼,没听到关门声,就任由咱们在这里随意说,她一声不吭的攒着人家的好,等咱们猜测其他的,她倒是成了委屈的那一个。”
“可不是,我看她啊心眼子可比咱们多多了,这到底是攀上了凤凰,以后可不定能拿正眼瞧咱们呢!”
“什么凤凰,掉毛折翅的也能叫凤凰?还不是被夏公子玩弄的女人,别看白清灵现在不拿正眼瞧咱们,等夏公子玩腻了,她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到时候谁管她一个没爹没娘的,还不是沦落到跳舞厅里做跳舞女郎?”
“你不说我还忘了,原来白清灵回到海城,可经常去跳舞厅俱乐部的,那在跳舞厅里可是叱咤风云,我觉着吧,画画也就是随口说说,谁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呢,前阵子那夏公子找过来了,俩人没准在里面~”
说着,那女同学俩手拍了两下,引得其他女同学们哄堂大笑起来。
“就是,张瑾伊就是个搭头、幌子,你们谁听说过白家大小姐画过画的,还不是知道咱们这里有个空画室,就一人独霸着了。以后啊,但凡有人说白清灵画了什么画,那全都是张瑾伊画的。”
楼下这群人议论纷纷,楼上,张瑾伊跟着白清灵进了门,看着整整一层做出来的画室时,眼睛都直了。
她看着从外滩运过来的石膏像,看着静物台,窗外的景色,忽然间觉得,和有钱人做朋友真的好,特别好。
张瑾伊摸了摸脸,脸上还有没干的眼泪,黏糊糊的。
白清灵指了指一侧的水池,“那里平日里会用做涮洗画笔画具,水有些凉,但是可以洗脸。”
张瑾伊感激的点了点头,就小跑过去,洗了把脸,然后擦干后又重新打量起画室来。
她走到一个个赤果着的半身全身的石膏像前,就张大了嘴巴,指着他们,回头看向白清灵,满脸通红,“这是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都不穿衣服?!”
这些半身或是全身的石膏像,都是从法兰西制模,然后运到外滩,再由外滩本地重新制作的。
除却外滩,几乎没有地方卖这些东西,更不要想能见到。
“石膏像。”白清灵淡淡说道。
张瑾伊怔了一下,想起来她刚才在走廊里说的话来。
原来这就是石膏像啊。
好羞耻。
都不穿衣服的!
张瑾伊转回脸,满脸通红的看了上半身,然后就不敢往下看了。
白清灵摇了摇头。
在法兰西但凡学美术,这些东西都是十分常见的。
但是在海城,别说见,就连听都没有人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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