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探花只是犟,还不到驴的地步,听了我的话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就不吭声了。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不吭声就是妥协的意思。
李夫人连忙让人去端刚熬好的粥来,老李探花闷不吭声地端起碗喝粥。
说实话,我还以为他要挑点刺什么的。
喝了粥,又乖乖地喝了药,老李探花的乖巧让李夫人再度红了眼眶,我连忙拍拍李夫人的手背,又看了一眼几次不着痕迹瞥过来的老李探花,很是识时务地说道:“夫人在这里陪陪李大人吧,我去看看大表哥。”
在我走出老李探花的居所后,我才听见他对李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站着干什么?坐过来一点!”
李夫人说了什么,我就没有再听了,去了一趟李恬的院子,给他把过脉,确认脉象没什么问题,我就告辞离开了。
李园一住十五天。
老李探花的身体比我想象得要好一些,在每天按时喝药吃饭之后,他很快就能下床走路了,脸色也渐渐好转起来,瘦巴巴的病容也开始有肉了,比起他,李恬的病才要长期调养。
但药都开了,我再待下去其实也没多大用了。
李夫人很是感激我,老李探花嘴上不说,其实对我的态度已经很不错,默认了李夫人每天把绫罗绸缎金玉首饰流水似的朝我这里送,只要我自己好意思,在李园住一辈子都没人会说我半句不是。
但我不好意思。
我本来就是个脸皮很薄的小姑娘。
虽然我准备回京城的最大原因是李慎要走了。
朝廷原本批的假时间不长,如果是奔丧,那基本是不需要回去了的,但要是人没死,好好的朝廷官员是不能久在家乡逗留的,其实要走的是李恬,李慎只是顺带的,但他也确实到了要走的时候。
毕竟李恬在京城是有正当官职的,而他还没派官。
没派官的进士和已经做官的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已经做官的人除非辞官,否则这辈子升升降降都是官,而没派官的进士,却是有可能一辈子都是没派官的进士的。
就算李慎肯,老李探花也不肯。
这一次我倒是可以跟他们一起上路。
虽然路程不长,但不折腾的话,还是有需要在外过夜的时候。
离京城一百多里的驿站里,我又见到了易容的王怜花。
这一次他易容成了一个美貌的官夫人,就宿在我隔壁的房间里,跟他同行的还有个官员,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的夫人正在马棚的稻草底下昏睡,还准备抱着自家夫人过上一个美滋滋的夜晚。
被王怜花一巴掌拍晕了过去。
驿站的房间不多,李恬和李慎都在我另一侧的隔壁房间里,此刻两人都已睡熟。
我看着王怜花推门进来,目光落在他玲珑有致的身形上,即便知道他的缩骨功练得很不错,但亲眼看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变成男人,还是有些奇特。
这一次王怜花自备了衣物。
他换衣服的速度也不像上次那么慢,几乎就在我一个眨眼的工夫里,他看上去就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了。
我问他,“这是你原本的长相吗?”
不怪我要问,他这次的脸跟上次的不一样,英俊得好像用美玉雕刻出来的,连头发都是乌黑如瀑,完完全全是个漂亮青年。
王怜花淡淡地笑道:“很多人好奇我的长相,但能见到的不多,你觉得我该长什么样子,那我就是什么样子。”
我感慨,“真好啊。”
腻了一张脸还能再换一个,喜欢什么样就有什么样。
如果不是我现在单单偏好不经世事的少年郎的话,这样的男人我还真乐意试一试。
但这世上总是没有如果的。
十七八岁多好啊,刚刚到可以雕琢的年纪,对未来还有憧憬,还有爱一个人的精力,如同刚刚盛开的花,刚刚凿开的玉。
最重要的是,和少年人在一起,就好像自己也年轻了几百岁似的,至少我和林诗音同吃同住的时候,大部分的情况下,我都是把自己当成和她一样的小孩子的。
王怜花说道:“我在京城等了你十天,以为你不回来了,刚准备动身去保定,却在路上撞见了。”
我好奇地问他,“你是朝廷通缉的犯人吗?”
王怜花好看的眉头挑起,说道:“不是。”
我更奇怪了,问道:“既然不是,你为什么总是打扮成别人的样子?”
王怜花微微叹道:“因为我本是个不存在的人,没有身份,没有路引,过州穿府时总有些麻烦,借用别人的身份,对我来说就和穿上一身衣服没什么区别。”
这我倒是懂了。
我每到一个世界的时候,也是没有身份的人,为了让自己合理合法地居住下来,我总是需要花很多时间去解决,如果能学好这门易容术,往后我大概也能少很多麻烦。
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研究新东西的我顿时对学习再度充满了热情。
王怜花显然也很满意这一点,教得很用心。
如果他不试图总是在教我易容的间隙,想教我点别的东西就更好了。
那些我是真的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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