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让姬朝宗露出一抹意外,不过也没持续太久,“傅望月和你说的?”
“嗯。”
萧成君笑笑,垂眸喝一口茶,“顾家那丫头,从前我也见过,是个不错的,你既然要娶人家便要好好待她,切莫……辜负了人家。”
姬朝宗很是不满,“我是这种人吗?”
看着身边男人温和的双目,又是一哑,半晌才不大高兴的嘟囔道:“那是以前,我现在不会了。”
“别说我的事了,你是怎么想的?”姬朝宗问他,“若是能查出来,你的身体有了痊愈的办法,那你和傅望月……”
萧成君捧着茶盏的手一顿,半晌,他才侧头看着月亮窗外边的金桂,闻着那香气撩人的桂花,他闭上眼睛,想起那夜紫衣女子抓着他的胳膊哭道“萧成君,这些年,你就没有一丝想过我?”心里似是被很细小的针扎过,他抱着那盏茶,任由茶气氤氲了自己的眉眼,而他低声说道:“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
……
顾攸宁是在第二日进的宫。
昨儿夜里,姬朝宗已遣人递了信过来,同她说了这几日就会有消息,也因此,宫中的马车到门前的时候,她也没有多意外,只叮嘱半夏和嬷嬷好生照料小满,她换了一身能见圣上的衣裳便随着宫人进宫了。
这会她跪在建章宫的正殿中。
这并非圣上处理公务的地方,从前爹爹还在的时候,她和表姐便时常进宫,这处地方……她也是来过的。
只是不比从前她每回来不是被爹爹牵着手便是被龙椅上的那位抱着,甚至还能满宫殿捉迷藏,如今她跪在猩红色的毛毡上,连头都不曾抬起过,目光更是不敢有一丝僭越游移。
不知跪了多久才听到一句话,“你今年几岁了?”
顾攸宁轻声答道:“回陛下话,民女下个月过了生辰便有十七了。”
萧弘沉吟:“十七……”
当初顾廷轩还在京城的时候,两人下棋说闲话总会说起儿女家的事,他还记得那个男人说起别的时候都是好脾气地笑着,唯独说起自己女儿日后的事拧了眉,抿着唇,一副不肯的模样。
-“你这幅样子,只怕日后那些儿郎都不敢上你家求亲了。”
-“不来最好,我就护着我家善善一辈子,谁知道她嫁到别人家会不会受欺负?”
……
可惜。
那个从前说护着自己女儿一辈子的男人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当初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他和顾廷轩相识于少时,两人还一同在顾老先生的门下学习过,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秉性?可在龙椅上坐得时间越长,对身边人的信任就越发淡薄,那段时间他午夜梦回又总记起当初未登基之前,自己被七弟萧胜背叛的事,而且……长胜军的名望实在是太响了。
他不止一次听密探说起民间流言,“只要大周有长胜军在,就可无虞。”一支军队的声望竟比当朝天子还要高,这让他如何不惧?
所以在事情发生的时候,纵使心中没有尽信,可他还是任由事态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萧弘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起,又过了一会,他才问,“你可曾怨过朕?”
这回——
顾攸宁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在这针落可闻的殿中,双手搭放在膝上,虽垂着头,可脊背却十分挺直……不知道过去多久,或许很久,又或许只是一会,她才开口,“民女不敢怨。”
不是不怨,而是不敢。
短短几个字就把这些年的悲愤怨苦都道了出来。
德言微微蹙眉,似想劝诫却被萧弘拦住了,穿着明黄服制的男人看着底下跪着的少女,抿唇道:“你先下去吧。”
“是。”
顾攸宁也没有说旁的,只行了一个大礼就往外退去。
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依稀可以从她身上看到一抹熟悉的感觉,或许是年幼的顾攸宁,又或许是顾廷轩……
只是无论是谁,都回不到从前的模样了。
萧弘心里突然有一阵轻微的刺痛感,他闭上眼睛,手撑着额头,喉间漾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
回到家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李嬷嬷和半夏都在等她的消息,见她回来自是忙迎上前,“姑娘,怎么样?”
顾攸宁摇了摇头,解下身上的披风,看着她们脸上失望的表情,刚想宽慰便瞧见秦管家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他一贯是个有礼数的,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焦急的模样。
“小姐。”
他喘着粗气,“宫里来人了!”
顾攸宁微微蹙眉,刚走怎么又来了?便又听人说,“是陛下身边的德言公公,手里还拿着圣旨。”
听到这话,顾攸宁脸上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她也没有耽搁,提步往外走。
先前秦管家已经把人领到了东堂前,进去的时候,德言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看到顾攸宁近来倒是笑着放下茶盏起来了。
“顾小姐。”
“德言公公。”顾攸宁同人问安。
德言看了一眼四周,问她,“顾小少爷不在?”听人说了“服完药还在昏睡”倒也没有多说,点点头,道:“陛下圣旨,顾小姐接旨吧。”
顾攸宁领着满屋子的人跪了下去。
她跪在最前头,好似又回到那一年,父亲刚下葬,母亲又仙逝,穿着紫袍的公公拿着圣旨来诉说父兄的罪孽,最后摘了定国公府的牌匾,从此顾家走向衰败,而她跟小满也彻底成了无家可归的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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