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唯一听,立刻止住了脚步。
“什么时候说的?怎么就成了你们的地方?”顾灵瑄硬着声音。
“先生不在时,说了要分道学习,不互相干扰,”那胖嘟嘟的少年道,“静王殿下和杜舜他们上楼去睡觉了,我们几个人在这儿温习功课怎么了?就他一个,让他待在下面好了,反正也没人和他抢。”
说罢,他还瞧了那项唯一眼,嫌弃地说:“你自己看看,他鞋子上都是泥,踩着地板上都有印子。”
项唯被他这么一说,更是缩着头,不肯迈出一步。
顾灵瑄见状,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冤枉他那一幕,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冷笑了一声:“刘景升,依我看,你怕是那北海州刺史吧。”
那小胖子莫名其妙:“北海州怎么了?就算是北海州刺史来了,也不准上来一步。”
“我是说,你管得真宽。”顾灵瑄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北海州原是东北陆地一处蛮荒之地,人烟稀少,临着瀛海。瀚帝初设此处刺史时曾言,北海州此处较之别的临海之州公务偏少,那便多管着些瀛海上的鱼虾。瀛海乃天地四海之源,宽阔无际,那北海州刺史便从此成了唐国管理范围最大的官职。
刘景升憋红了脸,跺了一下脚:“顾灵瑄,你若要和他一处玩,便少来我们这里。”
“我今日偏来了,你要如何?”顾灵瑄毫不退缩,转身过去狠狠地拽过了项唯。
“项唯,是不是萧桓今日说你默书时舞弊?”她问道。
他小声地说:“我没有。”
萧桓抱着手:“若没有,怎么如此底气不足?”
过了半晌,项唯似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抬头直视着萧桓,涩声道:“我没有舞弊。”
“《呼延列传》那般长度,连裴濯都错了两处,你怎么可能一字不错?”萧桓质问道。
“我……”项唯想要争辩,却怕着萧桓凌厉的气势。他又见顾灵瑄瞧着自己,一双眼睛亮得如星般璀璨,心里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勇气。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我能默书的。”
顾灵瑄站在他身前,面向萧桓:“你不会是嫉妒项唯比你成绩高吧?就你这小肚鸡肠,连你那便宜弟弟萧朗也比不上。”
萧桓强压着怒意:“若是如此,大家现下都在,就让他马上写一遍,我们看着便是。”
“你说写就写啊?”顾灵瑄道,“何况早上默的书,到现在都三四个时辰过去了,让他明早再来写。”
“不成,明早写,今晚也可以背。”萧桓坚持道。
刘景升咬了一口莲花酥:“现在写不出来,那就是舞弊。”
顾灵瑄正要分辨:“你现在能写多少……”
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江凝也懒洋洋地往下走了一步,扶栏挡住视线,露出半张异常俊秀的脸。他打了个呵欠,眼神往楼下阶梯上拥挤着的人中一扫,立刻笑了起来:“兰泽,快上来!”
裴濯看了他一眼,只见杜舜越过江凝也跳了下来:“一个二个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待他们走近了,萧桓才虚虚拱手:“也好,大家一起做个见证,看看项唯是不是真的能默出《呼延列传》。”
江凝也奇道:“呼什么砖?”
杜舜狗腿地小声说:“中午时夫子让默写的书。”
江凝也想起来了,中午……那不就是他在纸上画画的时候嘛。他画了一树梅花,中途还颇为得意地展示给裴濯看,成功得到了对方的冷眼。
“我写。”
这时,项唯忽然说。
四下安静,他低下头,余光里瞧见楼道上站满了他熟悉的脸,都生生地望着他。
项唯便又重复了一遍:“我写。”
“你别逞强,”顾灵瑄皱着眉,在他耳边低声说,“这么长一本书,谁能记得完,你就是错一处他们也要寻你麻烦。”
项唯抿着嘴,拉住了欲要分辨的顾灵瑄,对萧桓一字一句道:“我记得住,我现在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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