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的选择只会倾向于权势的一方,一个人该不该死,也没有衡量的尺度。”
他闷笑了一声,捞起兔子交给了一旁侍奉的宫人。
路薏南如梦初醒,赶紧挥避一众宫人,只余下他们姐弟俩。
路薏南盯着他,“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大吃一惊,“这话要叫父皇听了去,你不就白受这一箭之伤了。”
“皇姐才是看的最明白的那个”,路介明接过路薏南手中的要,仰头饮尽,尖刺的苦辣在舌尖蔓延,“人人都说父慈子孝,只有皇姐看出来了,这一箭只不过是场交易,换父皇心软,让我回宫。”
路薏南不觉得这是夸奖,她看的明白,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于还要做推波助澜的推手。
在她眼里,路介明就还是个孩子,半大的孩子,但这深宫里哪有真孩子,被催发着长大,被催发着长出心机。
路介明伤口处还是疼,他支着胳膊,和衣躺平了。
“这些话,是许连琅教给我的。”
他声音发沉,“第一次教我不要乱杀人时,我才十岁。那个时候,我已经杀过些人了,那些人也该死。”
“但她说,我这样做,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我杀人时会觉得爽快,会痛快,鲜血溅出来时,会让我觉得心里的委屈可以一并倾泻,我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受控,却也没有制止过自己,直到她出现了。”
“我为了讨好她收敛杀意,渐渐的,时间久了,她在我身边久了,兴许耳濡目染,又或者细雨随风潜入夜,无声无息间,她的为人处事竟然也变成了我的做事原则。”
“我依然不够良善,但她可以禁锢我的丑恶。”
他一字一句说着,向路薏南说着许连琅,四年眨眼而过,日日相处平淡如水,他就是那溪水中的砂石,在水意轻柔中不知不觉,又颇为主动的磨掉自己的棱角。
路薏南惊讶于这位许姑娘的想法,更惊讶于路介明会因她改变如此之多。
这种改变是好的吗?当然是。
越是上位者,越要择清楚自己的是非轻重,越要知道性命不是物件,可以肆意销亡。
良久的沉默,她才说,“许姑娘大义。”
“看起来这四年,多亏了她。你叫她一声姐姐,她也是受得住的。”
能得皇子一句姐姐,已经算是皇恩浩荡。
但路介明总是能让她一惊再惊,“我不想叫她姐姐了。”
路薏南瞪大了眼睛,她觉得不可思议,路介明却郑重点头。
烛火燃起噼里啪啦的声响,在静谧的室内吸引了人的目光。
路介明这次受伤消耗了他太多精力,路薏南陪他许久,察觉到他眼中的倦意,起身要离去之际,又被他一手扼住手腕。
他顾着姐弟之间的“不可为”,一再收减自己的力气,握住手腕时,再不如昏迷时以为是许连琅时的狎昵,路薏南始料未及,身子还在往前走,以至于扯动的他膝盖落在床榻上,整个锦被从他身上掀开。
她着急去看有没有扯动他的伤口,他却言语恳求,“我想见她,皇姐。”
再没有了之前的闪躲犹豫,如果苦肉计可以换的父皇怜惜,又怎么会换不来许连琅的回心转意。
他是卑鄙,是小人,他曾经发过誓,不再她身上使手段,但这与失去她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不管是天打五雷轰,还是死后不得安宁也好,他想见她。
这一夜,风雨交加,少年从沉默转而倾诉,在惧怕与欣喜中切换着情绪,终于是不再顾及一切。
“好,我叫人把许姑娘跟你绑来。”
她将他扶起来,皱眉看他又开始流血的伤口。
“先说好,绑的太紧了的话,不要怪我。”
第60章 回家 别碰我!你有什么资格碰我!
许连琅被容昭缠着, 一直没有回耸云阁,她也并不是很想回去。
容昭是容嫔的心病,她自然是不肯叫婢子寻到这里来, 许连琅乐得自在,日日陪着容昭做些没头脑的小游戏。
但她心里总也安定不下来, 掰着指头数日子,却也不见御驾回行宫。
日头一天短过一天,夏日像是突然被击溃, 在一场接一场不连断的暴雨中,将所剩无几的暑气击散。
今年的寒冷,似乎来的很早, 气温骤减,杀的人措手不及。
一日清晨, 许连琅惊讶的发现一夜之间,落叶遍了满地,还带着生命力的绿叶铺开, 在地面上伶仃着耗光最后的一抹绿。
容昭贪睡的很, 许连琅并没有叫醒她,想着让她多睡会儿。
她原本抱着许连琅的一只胳膊,现在怀里空空,干脆翻了大半个身子, 将枕头拢在怀里,小脸埋头在被子里,轻轻的打呼声一声接一声。
容昭古灵精怪,爱玩爱笑,许连琅看着她,总是忍不住想路介明这个年岁的时候是不是也与容昭一般, 可爱喜人。
她总是会无端想起他,没有任何理由的,在眼前所见的事物中探寻是否有他一两分的影子。
张嬷嬷在熬粥,糯软的白饭粥在青瓷小碗中一圈圈冒着白气,熏的许连琅眼睛发酸。
已经好几天了,右眼跳个不停,心口也会发闷,昨夜的一场噩梦更是让她彻夜难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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