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早有四儿侯在外面,女人狼狈的被扔了出去,院中因季节更迭而枯黄变脆的枝叶被那床被子全部压折。
主殿的门被用力关上,似乎地面都跟着震了起来,所有人都心有戚戚,噤声做好聋子哑巴。
唯有四儿点了点脚尖,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惊觉许姑娘被一并被关在了里面。
一阵喧闹之后,庭院中除却女人小声的啜泣声以外,再不见任何声响。
殿内更是一片死寂。
许连琅脸色发白,看着人又回到了殿内,开口解释,“太后娘娘带来的姑娘,马上你也就十六了,该是时候……”
她说不出口了,男女交·合本是极乐快事,更是传宗接代的必须,但当他们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时,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样的事,不该从她嘴里说出,她也说不出。
路介明白色的衣袍委地,一番动作之后,连襟里衣完全散开,他胸口大幅度起伏,眯起的眼眸辛辣又薄淡,目光纵深,落在许连琅身上。
看着那张皎洁如皓月,时时烫在他心尖的一张脸,他几乎是用气声再问,“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你身边该有女人了,旁的人在你这个年纪该有了。”
许连琅只得低下头,快速的说出这一番话,他的目光太过于锐利,逼得她根本不敢直视。
她坦然的模样憎恨得他牙根儿发痒。
“许连琅,你是诚心要我不好过。”
他咬着牙,像是要将齿牙全部咬碎。
再精致的眉眼也敌不过滔天的怒火与被羞辱的愤恨,而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许连琅茫然的站在原地,手指还提着灯盏,灯盏的位置下移,只照亮了她的绣鞋,光晕的边余,男人的黑色短靴大步而来。
许连琅从未见过他这等模样,脚步不受控制的后退了起来,也就是这一闪躲动作,越发激怒了路介明。
陡觉一阵天旋地转,腰上一紧,她已经被人狠狠的压上了床塌。
灯盏跌落在了地上,烛泪撒在了地毯上,火苗窜起,又瞬间熄灭,毛发烧焦味在空气中挥发。
殿内又重新陷入一片沉重的黑暗之中,许连琅不得动弹分毫,他高大的身体半压在她身上,呼吸咫尺之间,她的手撑在了他的胸膛上。
许连琅的脑子突然就变成了朽木,如何费力雕琢,也悟不到他的情感共鸣。
两人的气息抵死纠缠着,床上少了软绵被褥的阻挡,孤零零的木板硬的许连琅肩胛骨发痛,但那么点细微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路介明的手正死死的按着她的肩膀,像是要将她捏碎一般。
她轻呢出声,“疼……”
男人的脸上却晾起一抹讽刺至极的哂笑,“你知道我多疼吗?许连琅,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没什么再比这更残忍了。
她可以不爱他,但为什么要侮辱他的爱。
她怎么能眼睁睁着看别的女人爬上他的床,甚至还要在外间替他守好这一夜,她怎么能呢。
她高高地撑在他胸膛的手被他反手攥住,一并高高按在了脑前。
许连琅突然就想到了刚刚那个姑娘已经近乎扭曲变形的手腕骨,她身体细微的颤抖起来。
“你怕我?”
他声音沉到了极点,不可置信的感受着了身·下这个女人的颤抖和瑟缩。
“你非得叫我将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怒火、委屈,被心爱的人围观的羞辱一齐发泄而出。
他像是头被激怒的雄狮,用爪子一道道在心口抓挠,他一把抱起她,动作不拖泥带水,将她也推了出去。
他抻拽着她的手腕,到底还是留了情,没有将她也推倒在花坛枝叶上。
他大口的喘着气,手扒在门棱上,天气已经冷了,阵阵冷风从他们二人的衣领袖口钻进。
许连琅被他推的几经踉跄,口中嗫嚅,“介明……”
她唤着他的名字,试图安抚,但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我只是觉得你到了年纪,该有女人了。”
“啪”有什么东西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许连琅被吓得耸起了肩膀。
他告诉自己,算了吧,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什么神伤。
她像极了当初他在木兰围场救下的那只兔子,哪怕耳朵高高束起,却也听不懂他话语中的意思,始终一脸茫然。
她娇小、脆弱,总是让他手足无措,不知所措。
天际横亘出蓝紫色闪电,“轰”的一声,天空打出一声闷雷。
今年秋季的最后一场雨磅礴而来,砸在地面上都是大的水花,顷刻间,两个人都被浇了个精光湿。
许连琅要被这骤然降临的雨浇的睁不开眼睛,全身都是凉的。
如果说在耸云阁的那几年有人在他脊梁上挥过鞭子,尚且没有将他的脊梁打弯,没将他的倨傲自尊折毁,那这一遭,便是彻底压垮了他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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